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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朝月夕(105)

“公主。”他只得说,“皇上议事,一时半会只怕完不了,公主还是先回去候着。”

月夕看着他,微微一笑。

“如此也好。”她说,“若皇上问起,你便告诉他,说采选的结果出来了,我要亲自面圣禀报。若皇上不打算看名册,那后妃的人选就这么定下了。”

刘荃听了,面色微变,讪讪道:“公主,当下入宫的不过是第一批秀女,还没选完,后妃哪里就能定下了?”

月夕道:“你就这么禀报便是。”

说罢,她转身而去。

才迈步,却听身后传来一个柔和的声音:“原来是公主来了。”

月夕一怔,转头。

只见一个女子从永明宫里出来,步态婀娜,却是多日未见的季窈。

“公主别来无恙。”她笑盈盈地上前做礼。

月夕看着她,心中蓦地沉下。

好个不要脸的假正经。

心里骂道。

说什么政务繁忙,什么身体不适,原来,是忙这个。

月夕虽不是真公主,却知道从封妃到入侍,还有章程要走。这皇帝倒是迫不及待,人还没进门,就已经留在了身边,也不怕人指摘。

再想到那日他弄出那么一番大动静,月夕忽而觉得可笑。

他巴巴地跑到她那里,说什么他早知道酒里下了药,不打算遂太后心愿所以装作中毒之类的,原来都是胡诌。

到头来,拿皇帝的话当真的,只有她晏月夕,人家早就跟美人郎情妾意去了。

“多日不见女史,原来女史在永明宫里。”月夕暗自深吸口气,也微笑地看着季窈。

季窈的脸上有些娇羞之色,道:“皇上身体不适,太后挂念不已,特令我到皇上身边照料。”

这么说,那毒酒之事已经揭过,季窈什么委屈也不用受了。

那夜的事,就当是放了个屁。

“是么。”月夕似笑非笑地看她,“皇上好么?那夜,他说有刺客下毒,躲到我那慧园里去,还请了太医。我还以为是真出了什么大事。”

提起那夜,季窈的脸上闪过些不自在的神色。

“皇上已无大碍。”她答道。

月夕颔首:“既然如此,我去看看。”

说罢,她抬脚便要入内。

季窈却连忙将她拦住。

“公主不可!未经皇上宣召,公主不能进去。”她说罢,看了看月夕身后宫人手里的名册,“公主可是有东西要呈给皇上,我可代劳。”

月夕见她死不让步,也不为难。

“既然皇上不见我,那便罢了,我改日再来。”她说罢,径直走开。

“公主请留步!”这时,宫门后面又传来一个声音,月夕看去,是赵福德。

有意思。

她心想。她可真有面子,皇帝身边的红人,刘荃、季窈、赵福德都来了。

只见赵福德笑眯眯地迎上来,道:“公主,皇上有请。”

听得这话,季窈的脸上闪过一丝异色。

月夕看一眼赵福德后面的气喘吁吁的小太监,知道自己方才那些威胁的言语,到底是起了作用。

她的唇角弯了弯,道:“遵旨。”说罢,毫不客气地迈步入内。

*

永明宫很大,皇帝没有在上次见月夕的花厅里,而是待在了书房。

皇帝并没有在案前看奏章,而是坐在榻上,手里拈着一只玛瑙棋子,注视着棋盘,若有所思。

月夕走进去的时候,看到他,愣了愣。

皇帝也抬起眼睛来,目光相对之时,浓黑的双眸中没有一丝波澜。

“拜见皇上。”月夕行礼。

这时,季窈也走进来,笑盈盈地隔着棋盘,坐到皇帝的对面:“皇上可曾趁我离开,悔了棋?”

皇帝没答话,只看了看月夕,道:“内侍说你有要紧的事要禀报,何事?”

还说自己不喜欢跟季窈下棋。

月夕心里骂道。

她让宫人呈上名册,道:“西苑的秀女,我已经都检视过了,这册中,除了各人出身,还据容貌谈吐等做了区分,请皇上过目。”

皇帝一如既往的态度平淡,似乎一点也不感兴趣。

“知道了。”他说,“放着吧。”

“过两日,第二批秀女就该入宫了。”月夕道,“皇上不如现在就过目。”

“朕正下棋,”皇帝却将眼睛看着棋盘,“得了空闲再看。”

自始至终,他未看她一眼。

月夕觉得,自己就像一只猴子,而皇帝是那耍猴的。他喜怒不定,阴晴难料,今天说这个,明天要那个,而她却只能一样由他差遣,还得不到半分感谢。

“知道了,臣妹告退。”月夕冷冷道,说罢,行礼而去。

直到那脚步声远离了,皇帝手里拈着的棋子还没有放下来。

他盯着棋盘,目光定定,不知在想什么。

“皇上,该你落子了。”季窈温声道。

皇帝回过神来,而后,将手中棋子随意放在棋盘上,道:“收了吧。”

“皇上?”季窈不解,可皇帝已经起身,回到了书案前。

季窈渐渐摸清了皇帝的脾气,也不敢多说,便唤了小太监来收棋盘。

皇帝展开月夕呈上的名字。

上头被删减的人,全都用小楷一一注明落选的理由,不可谓不细致。

他看着那些字,眼前却又似浮现起了那张枕头下的画像。

明明早已经想明白了该如何做,心绪却还是变得纷乱起来。

正当出神,赵福德匆匆走进来,禀报道:“皇上,张定安张大人回来了。”

皇上抬眼,露出讶色,蓦地,心头一动。

“还知道回来。”他冷哼一声。

第一百二十四章 对弈(中)

月夕离了永明宫,转而往寿安宫去。

按照章程,这名册,不仅要呈给皇帝,还要让太后过目。毕竟后位空悬,太后还是名义上的后宫之主。纵然月夕十万个不愿意,也少不了走这一趟。

方才发生的一切还叫她心里头堵得慌,思来想去也不知皇帝哪根筋出了岔子,翻脸就跟翻书一般快。

她坐在步辇上,看着不远处那些巍峨的宫室,若有所思。

春儿一直观察着月夕的神色,忍不住道:“公主,奴婢瞧公主脸色不好,不若先回去歇息,明日再去寿安宫?”

月夕倒是想啊。

可太后也是个不省心的主,若知道她去了永明宫却不去寿安宫,一定会不满。

月夕当下还无法离开皇宫,这母子二人,她一个也得罪不起,要好好哄着。

“先去吧,太后那儿终归要去知会一声。明日西苑没有事务,我想先歇息一日。”

春儿应了个是,依旧伴着步辇往寿安宫去。

这回见面,太后一改往日的冷脸。虽说不上和蔼,但至少见了不膈应。

“这名册,皇上看过了?”太后随意地翻了几页,问道。

“还不曾。”月夕道,“我方才去永明宫是,皇上正跟季女史下棋。”

听得这话,太后显然很是受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