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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罗河女儿同人)伊世传奇(156)+番外

这房子是这里派出所的福利分房,伊南娜从出生就住这儿,房龄超过二十年的老房子和一群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老邻居。但这些老邻居嚼弄了这些年始终念念不忘的八卦就是伊南娜的母亲,记得伊正达才搬进来那会儿,该是新婚受了单位照顾的,但他原本工作性质特殊不常露面,就是他老婆也少有人见到。

除了伊南娜出生前的那一年统共加起来看见过她两次外,这女人就和凭空蒸发了一眼。但偏偏这样的女人看上一眼就让人忘不了,那可是80年代,有几个长得漂亮、身段盘顺,又戴墨镜又穿着时髦连衣裙的女人,整个儿就是个港台明星一般。虽未见过她摘眼镜的模样,但大家伙就是心里狐疑这样的女人怎么就肯嫁给伊正达过着几乎守活寡的日子?果不其然,后来伊正达一人带着女儿过活,正中了这些闲人的猜测。那时正逢经济开放,这样的女人愿意去挣个好前程屡见不鲜,虽然不会有人傻到当着人面问你老婆哪儿去了,但是往你家窗子里窥视的目光绝对少不了。

老太太这句话半是怜悯半是无聊,伊南娜怎么会不知道?她知道也不会说,更别说她不知道,她记忆里并没有母亲这样的存在,家里更是连一张照片也没有。

她便拿伊正达敷衍她的话敷衍旁人:“我爸说我妈生我的时候就死了,我没见过她。”

笑话,若是这样死了哪会家里一张照片都没有,明明是爸爸不想再想起那个女人,伊南娜也没傻得去戳穿自家老爸的谎言,他一年在家待不了几天,哪能还忍心给他闹得不痛快?

老太太头次询问,也是看自家和伊南娜相处久了,没想到得到这么个答案,便作势叹了口气,转头问自家老头:“我记得有个词儿是叫红颜薄命,没错吧?”

陈伯略有点文化,只是注意力被新闻联播吸引,就胡乱点了头。伊南娜也没放在心上,写完了作业就和二老告别回了自己家。

迷迷糊糊醒来的时候外面正下着大雨,一道闪电噼啪地滑过天空,让伊南娜看到墙上的钟指着凌晨两点。她一个人待在家里习惯了,什么都是自己料理,便一点也不怕。

但这个夜晚有点不一样,她摸索着外头披着的衣服准备起个夜,大门就被“砰砰”敲响。她心里“咯噔”一跳,这世上哪有什么要紧的事需要有人半夜来敲自家的房门,且这里人人知道自己是个单住的半大孩子。她小心翼翼、毫无声息地下床,进了客厅隔壁的厨房,往那窗外一望,门口站着的竟是陈伯,她赶紧冲出去打开房门。

陈伯一大把年纪从二楼上到五楼直喘气,不然早扯着嗓子喊伊南娜起床了,这会儿他牢牢拽着伊南娜手臂,吃力地说道:“你先下去,你爸……你爸来电话了!”

伊南娜一个激灵,跟陈伯说了声对不起,就冲到了楼下,从老太太手里接过了话筒。这年头电话初装费太贵,整栋楼里只有这对老夫妻家有,因为他们的儿子离得远没法照顾,伊正达平日留的联系方式就是二楼的这家住户。伊南娜和对面的人说上话才知道,根本就不是她爸打来的电话,而是她爸的同事李叔打来的,她爸已经躺在云南某医院的太平间里头了。

别人只晓得伊正达的警种特殊,总是在外出任务,但也只猜他是个刑警,但伊南娜是被自己老爸交过底的,伊正达是个缉毒警察,常年行走在中缅边境,做着一份异常危险又高尚的职业。

伊南娜年纪不大,但平时看新闻报纸也知道伊正达的工作有多危险,所以从不给自己老爸添麻烦。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早就在心里有准备,这会儿连哭都哭不出来,老夫妻俩手足无措:这闺女都不流眼泪,不会是傻了吧?

半个月后,伊正达是装在骨灰盒里被送回来的,伊南娜不知道自己连老爸最后的遗容都见不到就直接捧灰了,一时也茫然无措,不见伸手去接。她也认识的李叔便把遗照和骨灰盒亲手摆放在了她家那老旧的五斗橱上,声音带了点哽咽:“不是李叔不让你见你爸爸最后一面,山里头转长途三天也到了,只是你小孩子见不得,你爸……你爸他太惨了呀!”

眼见这个五大三粗的男人泣不成声,伊南娜那彻骨的悲伤也被带动了,原本那种痛藏在骨髓里,现在被从骨头缝里勾了出来。伊南娜哭到打嗝、哭到喘不上气,睁开眼的时候自己也在医院。

其实中缅边境,政府和亡命之徒拉锯这么些年,彼此对对方都是门儿清,却没料想到这次对方突然冒出了那么一股不要命的势力,打破了一直以来较量的平衡,经济的损失是小事,但是人员的损失却是惨痛而致命的。伊南娜穷追猛打,李叔才透露了那么一点,他们是根据可靠的线人消息去抓交易现行的,却没有得到新冒头的狠角色的任何消息。

对方生意被搅了黄,出任务的警察也没落了好,当场就死了三个,找到伊正达的时候,尸体都是不全的。搭上了那么几条人命,警方才得到一点点消息,那人可能来自金三角,外号“阿昆”,连是中国人还是缅甸人都不知道。这世上贪财的人好收服,却最怕连命都不在乎的亡命之徒,李叔的担心成了真,那人数年后就是叱咤南线的又一个响当当的人物。

伊南娜异常冷静,冷静得不像一个失去了双亲的孩子。民政局的有关人员通知了她唯一的亲人,她的姑妈,在李叔照顾了她几天后,她没有任何选择地随着自己的姑妈去了她居住的沿海城市。

这个唯一的亲人对她既不热情,也不苛待。但伊南娜知道那双为生活操持了多年的疲惫双眼,在透过自己仇恨着某个人。没有一个姐姐会痛恨自己唯一的亲弟弟,即使弟弟选择了一份危险的、最后证明了有去无回的职业。那么唯一的答案就是,这个姑妈恨自己的母亲,那个有大半的可能投奔了自身未来的无情女人。

升上高中的伊南娜身上只有两套换洗的校服,清汤挂面地和这个城市的同龄人一样,只是她脸上少有喜悦,多了一份孤独的来源于生活的苍白。姑妈家说着是在大城市,不过是蜷身在弄堂的老房子里,她住的是必须半弯着腰的阁楼,每天在公用的龙头下搓洗自己的衣服,若是碰到梅雨天,她常常能闻到半湿衣服套在自己身上那种像是发霉的味道。

这些生活的困难都是暂时的,但伊南娜碰到了真正的麻烦,因为姑妈送自己的女儿上了大学,只是普通小市民的她是没有能力、也没有意愿供侄女去深造的。伊南娜也没有问过自家老爸抚恤金的事情,若是可能,她真不想要这笔钱,况且那笔钱实足有限。

高三放寒假的第一天,伊南娜拐出弄堂就是市里最繁华的一条街,她平日从不稀罕在夜幕下欣赏那些灯红酒绿,但今夜她不禁想,一条马路之隔有那么多的有钱人在享受生活,他们可能在一抬手间就把自己的学费给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