邮递员把手上拿着的快件给我,还递给我一支笔。我一边签字,一边寻思着怎么快递到学校了。抱着快件,我坐到座位上慢吞吞地开始拆快件,然后拿了出来,发现是录取通知书。
也是表演系,而且算是我的第二志愿。
我同桌凑过来看,然后发出一声嚎叫:"不是吧!?"
老师责备地说:"你干什么!现在在自习!"
我同桌大叫着说:"老师,尹伊考上xx学院了!"
这场小小的风波过后,以老师要求的班上人的稀稀落落的掌声为结尾。
我还是挺激动的,这个学院的确不差,还是在北京的,当时我报着也是好玩,随便就去那么一考,结果还真行了。
我还是挺开心的,所以站在娜娜的住处外面敲门的时候,我手里还攥着那张通知书。
娜娜来帮我开门的时候,她滚圆的肚子让她看起来分外的吃力。娜娜是个很爱整洁的人,所以我看到客厅里掉得到处都是的纸以后,吓了一跳。
我闪身进去,一边帮她捡地上的纸,一边说:"娜娜,你怎么弄成这样了?"这个时侯我才发现这些纸上居然都记着满满的简谱。
娜娜靠在墙边,笑了笑,说:"刚才抱着一摞往房间里走,滑了一下,所以都掉了。尹伊,幸亏你来了,我这个样子连腰都弯不了。"
我说:"你还在写歌?"
娜娜愣了愣,说:"苏嘉要啊。"
我抱起地上的纸,站起来,嘴里说着:"娜娜,你知道他要那些歌来干嘛么?你这是在出卖你自己的梦想。"然后我瞥了一眼茶几,上面架着个小锅,里面竟然是泡面。
我回过头,不可置信地看着娜娜:"你就吃这个?!苏嘉呢?!"然后我看见娜娜扶着门框摇摇欲坠,眼下有浓浓的黑眼圈。
我把手里的谱子放在茶几上,冲过去扶娜娜。娜娜轻声说:"没事儿,就是这几天没好好休息……"
我愤怒地说:"苏嘉上次什么时候来的?"
娜娜说:"他上课忙……"
我说:"我们这几天根本没课!这才刚开课两天……"
娜娜说:"苏嘉他……"
然后她再也说不下去,痛哼起来,脸色瞬间变得苍白。我慌了,说:"你怎么了?"
娜娜缓缓地低下头,我下意识地低头看。
一滴细细的血珠,顺着娜娜的小腿,慢慢地滑落。
尾声
我低头握拳,牙咬得嘎吱嘎吱响。
总之手术室我是进不去的,只能在里面呆着……也不知道呆了多久,医生就说大出血什么的。那时候我正拿着手机一遍一遍打苏嘉的电话。
苏嘉在干什么?!
后来我才知道,苏嘉的确是在"干什么"。
医生的话说得很俗套,虽然掺杂了一些医学理论,大概的我还是听懂了。
总结起来,就是二选一。
这他妈傻逼问题还用问嘛,当然是留着大人的命。
这个时侯,苏嘉的手机就通了。我拿着电话,吼道:"苏嘉你还不来,娜娜要生了,快死了都。"
结果电话那头明显是一大妈的声音,属于四十来岁还非得老黄瓜涂绿漆装嫩的:"嗯~?你找苏嘉~?他洗澡呢,你有什么事儿?"标准伪港台腔。
我楞了一下,然后问:"您哪位?"
女人慢悠悠地说:"这话应该我问你吧,姑娘。"
我毫不犹豫地说:"我是他同学,他表姐大出血了,这会儿等着签字呢。"
我要是这种时候说实话,那女人一定不会让苏嘉来。我又不是傻瓜,这女人的声音一传出来,我大概就猜得八九不离十了。后来我才知道这女人其实还是个在圈儿内小有名气的制作人,苏嘉能傍上这么个女人,值了。
所以苏嘉后来也算是个小有名气的歌手,但那是后话。
我坐在椅子上一遍一遍的祈祷:娜娜,你别有事儿。娜娜,你别出事儿。
然后我一遍一遍地诅咒:娜娜要是有事儿,苏嘉你就出门被车撞死。
接着手机又响,我没看号码,直接接了,后果是我差点儿从椅子上摔下去。
话筒里传来申易特有的温柔嗓音。他低声说:"尹伊,你在哪儿呢。"
我说:"啊?啊,我在医院……"然后我忽然意识到,申易和娜娜是非常要好的朋友,我没有通知申易这件事。
申易说:"医院?你怎么了?我去看你。在哪个医院?"
我下意识地报出了医院的名字,反应过来以后,才说:"你过来?你不是在北京么……"
申易说:"我在s市--你等着。"
我连忙说:"哎,你听我说,不是我出事儿……"结果电话那头传来嘟嘟的盲音,我拿着手机,愣了。
四十分钟过去了,娜娜还是没出来,申易拖着行李箱出现在医院大厅,四处张望。
申易个子高,站在人群里是鹤立鸡群,路过的护士都在看他。他比以前更瘦,手腕的骨节很性感的凸起,棱角越发漂亮。
依旧是干干净净的衬衫,剪裁修长的裤子,布质看上去就很舒服。苏嘉也穿白鞋,但申易穿起来,还是比他好看。
而且,申易站在那里时,我的思念就不受控制地涌出来。
我站起来,没说话,生怕一说话就控制不了自己。申易在人群里扫视了一圈,目光没有任何阻碍地锁定在我身上。他拉着箱子,朝我走过来。我愣愣地抬头看他,直到他站定在我面前,身上散发出让我熟悉的香气。申易会用很淡的香水--然后他举起一只手,伸出食指在我脸颊上刮擦了两下,低声说:"你在医院呆着干嘛?"
说这话时,他露出了一点点微笑,声音温柔得能醉死人。
我伸手轻轻环着他腰,把头埋在他胸口,说:"娜娜。娜娜要生了,但是医生说危险……"没说完,就觉得鼻子酸起来了。
怪得很,原本这事儿轮不到我委屈。
但是我一看见申易就变成弱智,委屈、多愁善感跟琼女郎一样。
所以娜娜的心情,我并不是不理解。
申易其实是个很可靠的家伙。我难受的时候,我觉得特别伤心的时候,我有解决不了的问题的时候,他适时跳出来。我一抬头,就看见他的笑容。
不过他脆弱的时候,我可以站起来。风啊雨啊,全替他挡了。谁也不能伤着他。他最崩溃的日子里,我天天守在他旁边,用强硬的态度阻止他做不该做的事情,强迫他学会忘记。
现在申易重新恢复过来,这个肩膀也可以让我靠一靠了。
申易揉搓着我的头发,说:"笨妞,别哭鼻子,说说怎么回事儿。"
我说:"你才哭鼻子。"然后我抽抽噎噎地把过程说完了。
申易叹了口气,先是转头揪住一个护士问了两句话,接着重新朝我走过来,一边坐在椅子上,一边几乎是半抱着把我按在他腿上,说:"别慌。"然后他皱了皱眉头,说:"我不大知道娜娜的男朋友的事儿。他到底来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