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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林外史同人)绾绾(6)

马儿一路疾奔,直颠得我难受得要命。那少年坐在我身后,呼吸之间,我脑袋后面总有热气吹来,弄得我耳根子一阵阵发痒。我没好气道:"我说,你能不能别对着我的后脑勺吹气?"

身后的少年像是被我的话弄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般,半晌才傻傻地问道:"什么?"

"吹得我耳朵痒!"我龇牙咧嘴道。

那少年握着缰绳的手明显僵了一下,我正想着这家伙该不会被我这一番挑三拣四给惹毛了吧,没防着他使劲勒马,我被巨大的惯性抛得狠狠地往后一撞,脑袋正好狠狠地磕在他的下巴上。

"哎哟!!"两声惨叫同时响起。

我被撞得晕晕乎乎的,捂着额头扯着嗓子道:"你..."

我原本想说"你干什么",但那"干什么"三字还未及出口,那少年就猛地把我拽下马来,躲在了道旁的一个小胡同里。

这一下我自然是莫名奇妙,刚要出声质询,那少年见我又要发作,便一把捂住我的嘴,我顿时感到不对劲,也不吵闹,只是往胡同口看去。

只见夜色中一群打扮古怪的人匆匆走了过去,瞧那走路的样子,个个都是身负武功的人。待得他们走得远了,那少年还是捂着我的嘴不放。我一口咬了下去,他啊哟一声松开了手,嘶嘶地吸着气道:"你做什么!"

我瞪着他道:"人都走了,你还不松手!?"

那少年马上触电一般迅速地站了起来,往后退了几步,脸上居然还泛起了一丝红晕。我不禁哭笑不得,这古代小孩也太早熟了吧,才几岁啊就知道脸红?!

这时一只黄雀扑棱棱地飞过,低低鸣叫了几声,我的脸顿时垮了下来。

黄雀说,师父的线索没了。

我回头看看那僵在一旁的少年,心想总得甩开这小祖宗才能行事。这少年既然是沈天君的儿子,说不得,很可能他就是沈浪--万一他在衡山有个三长两短,我可就是千古罪人了,朱七七岂不是成了寡妇?

思及至此,我便说道:"我方才瞧见我要找的人留下的暗号,他已经回转了。我这就回家,咱们就此别过罢。"

那少年狐疑道:"什么暗号?怎么刚才还要追,现下马上找到了暗号。"

我一阵无奈,这孩子还没遭家变怎么心眼就这么多?我摆摆手,说道:"家传的暗号,你们这些公子哥儿肯定是不懂的。我家世代是猎户,追寻踪迹这档子事儿,你可不如我。"

那少年将信将疑,说要亲自送我回去,我假意应着好,却在他上马回身的一瞬间转身就跑。论武功,我未必及得上大侠调教出来的孩子,若论逃跑的功夫,常年在山林中与飞禽竞速的我可是个中好手。

那少年反应奇快,正欲打马追我,马儿却说什么也不走,停在原地转来转去。开玩笑,这世界上的动物都是我的哥们儿,想追我,门都没有!我一边心中偷笑,一边跃上房顶,滑溜地贴着瓦片蹦跳,把他甩得越发远了。

惨祸

啃着冻得硬邦邦的植物根茎,我心里越发地觉得凄苦。一路往衡山去,尽是一片凄惶景象,也渐渐地明白了何谓"江湖中人"。

道旁的茶楼饭馆里,到处都是这些身上带着家伙、一个个凶神恶煞的"江湖中人",三教九流皆有;凡是有武功的,只要是碰上了,也不问由头,便开始大打出手。偶尔道上有三两奔马如流星般飞驰而过,也有不少马一头栽倒在街上、口中还吐着白沫。

跑死的马越来越多,马上的人无一例外都是往衡山方向去的。

开始只有身负武功的"江湖中人"在拼斗,这些人大打出手之际,只要见机得快、躲在一旁,往往就不受牵连;到得后来,这些平日里枉负侠名的"江湖好汉"遇上了往衡山的旅人和路人时,也不问青红皂白、大肆驱赶。

只是这"大肆驱赶",渐渐地演变成了"拔剑相向",又变成了"大开杀戒",真真让我瞧着心寒。每每瞧见那些无辜受害的人,我总想着等帮则帮,路上也偷偷救了不少伤者。

哪知越近衡山脚下,这样的情景越发普遍了起来。

我一路往衡山去,自然不敢往这些被贪心闹得泯灭了良知的人的枪口上撞。每天我都躲躲藏藏,以期不与人正面冲突--需知这些江湖中人,一个个都不是好相与的角色,能在这么凶险的争斗下全身而退,越往后越是武功高强。

开始这群人好歹也会揪住你问问:你要往哪儿去?

到现在,他们只要一看到衡山脚下有人,就提着家伙事儿要来灭口了。

这般一个人走走停停,这些天来渐渐明白,在这个时代,武功的强弱决定了一个人的命运。

江湖的残酷,实在不是看书的时候所能理解的。适者生存的法则,在这个乱世可真是铁一般的真理。原本我以为这些年来,我的本领足够自保,可是当我看到真正的高手对垒时,便意识到什么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了。

这几天在衡山上,我所见的每一场厮杀,无一不在我心中留下莫大的阴影。

只是不管是天上的雀儿还是江湖人的马匹,都说不出曾见过我师父这样的一个人--念及此事,我不禁垂头丧气,身边的貂儿只细细舔着我的手,以期安慰。

就这般战战兢兢走了月余,终于到了衡山脚下。衡山脚下原本村庄不少,可我经过这些村庄时,莫说是人踪了,就连家畜也瞧不见一只。那些个武林人士跟过境的蝗虫几无差别,每走过一个地方就要洗劫一番。

我深知真正的厮杀现在方才开始,因此只是在山中隐匿,打发貂儿去询问衡山上的野兽。貂儿毛色雪白,与白雪相融,想必不会成为那些饿极了的江湖人的盘中物。要知道这些杀红了眼的人,除了天上飞的,几乎已经将活动的走兽吃了个干干净净。

我缩着脖子,仰望着天空,呆呆地想着心事。天上仍在飘雪,只是喊杀声依旧不绝。想必回雁峰上早已是血红一片了罢?雪再白,也掩不住人心的黑……

突然我听到一声熟悉的低鸣,心知貂儿回来了,连忙从树上跳下去,果见雪地中有一只白色小兽朝我跑来。

我蹲下来,接住貂儿塞入领口。山上寒冷,我也不敢时时点火,我俩总是这般取暖。所幸我是喝猴儿酒长大的,体质好得异乎常人,加上早已习惯山中寒冷,所以晚上不点火也能勉强过下去。

貂儿带回一个消息,让我心头一震,重新燃起希望。原来今天貂儿循着野兽踪迹摸到了一头雪兔的窝里,雪兔说曾见过一个腰间悬着酒葫芦的青衣人往回雁峰的方向去了,只是那人走路踉跄不稳,似乎是受了伤。听到这里,我不禁心头一紧。需知我自小在师父身边长大,与他情同父女,此时不顾危险前来寻人,实在是不想如前世那般承受失去亲人之痛了。

我模仿天上鹞子的声音发出尖锐的鸟鸣,不一会儿就有鹞子扑棱着翅膀降了下来。这些飞禽视力是极好的,本可拜托它们寻找,只是山上走兽渐少,猛禽没了吃食,也渐渐地少了下来,都往别的山头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