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犹记多情(3)+番外+小剧场

一夜之间便背负巨额债款的柳武圣已经笑得成了苦瓜:「债不是这样算吧!瞧在你我交情,能不能打个折扣?」

「敢做敢当,柳兄不至是如此没有肚量之人。折扣不行,不过零头六十两区区倒可以去掉。」

「这个跟肚量没关系,在下肚量再大也吃不下这三千多两黄金。祈兄对萍水相逢之人都能如此大方,何以独吝在下。再少一点吧!」

「因为区区有求于他,而你有求于区区啊!」祈世子笑得很开心。「将区区拖下水带着你逃命,这三千多两黄金还觉是贱卖,不能再少!」

「祈兄这般视钱如命,非是江湖豪杰所为……」

「区区原本便不是江湖中人,柳兄莫弄错了。」祈世子跷起二郎腿,手在大腿上轻轻打着拍子,「而且柳兄莫忘,你现在是一文不名,吃的用的躲的全都是我出的,区区身为债主,奇货可居,你要与区区讨价还价,先将欠我的还来再说。」

看着一脸痞相,十分无赖的祈世子,柳残梦半天挤出一句话。「奸商!」

「好说。」

「财迷!」

「客气。」

「黑心鬼!」

「我要加利息了。」

柳大少马上闭嘴。

乔老头在灶炉旁烧火煮粥,见两人好像谈话告一个段落了,插口道:「两位相公,山里没什么可吃的,两位要不要喝点粥?」

祈世子看着木桌上那一层滑腻油光,隐隐的油烟之味,唇角微微抽搐了下,回过头来,向着乔老头,却是一笑。「那就有劳老丈了。」

「叫……叫我乔老头就可以了。」乔老头说完,缩回头继续烧火。

微咳了一声,柳残梦虽然及时以手捂住唇,闲极无聊的祈世子又岂能注意不到。瞄了眼,在包袱里翻了翻,翻出一瓶白玉瓶,一个泥金描花小罐子,砸了过去:「归元丹,生肌散,自己看着用。」

顺手接下,横竖已是巨债上身,遂毫不客气地倒出一粒归元丹吞下去,又旋开小罐子,嗅了嗅,嘿道:「祈兄真是好贵气,连药都要是极品香雪散才肯用的。」

祈世子看着那个泥金小罐,唇角动了动,有些心疼地转开眼。

柳残梦已解开蓝衣,扯下临时包扎的布条,现出右肩上的伤口,只见白皙的肌肤上一道深紫色的掌印,掌印中心一道铜钱大的伤口,正汩汩流着黑血。

「对了,这些药祈兄打算算多少金子?」用火折子点燃桌上的油灯,掏出把匕首在火上炙着,为了转移注意力,柳残梦顺口与祈世子闲扯。

「不要钱。」

匕首掉到桌面上。

柳残梦瞪着祈世子,一脸恨不得将吞下的药全部吐出的神色。

祈笑嘻嘻自桌上提起匕首:「这桌面很油,匕首弄脏了就算用火炙过,也难保没什么问题。柳兄下次还请小心为上。」

「祈兄,我们明算帐好不好?」柳残梦险些哀叫出声。

「柳兄不是一直嫌区区太爱财了,怎么现在区区说不要钱,柳兄反而不领情呢?」祈世子摇头叹气着将匕首交回柳残梦手上。「反正这两种药说贵也贵不上多少,要交换的情报不会超过这药价的。柳兄可以考虑,将自己开膛破肚取出归元丹,还是回答区区一个小问题。」

叹气再叹气,已经吃下肚的药,柳残梦除了叹气还能如何。安慰自己这不过是龙困浅滩虎落平阳后,勉强道:「祈兄想问什么?」

「柳兄名列武中之圣,天下高手难出其右,不知是何人竟能将柳兄重伤至此,区区实在很好奇。」

「你这话问错了,单打独斗,天下能胜过在下的在下还想不出有哪几人——就你家主子也只敢跟在下说平手,而不敢说一定胜过在下的——所以你该问是哪群人。」柳残梦眼睛眨也不眨就扯了一大堆。

祈世子不为所动。「黑煞掌自古以来就有难以突破的瓶颈,创始人黑煞真人因奇遇创下此招,却没将他到底遇上何种奇遇流传下来,所以后来的传人从来没有一个能突破第十层。柳兄这伤口上黑煞掌的功力已到第九层,几乎是绝顶了,能将真力全部击在柳兄肩上——区区想不出除了柳兄自愿外,还有什么理由。」

看了眼伤口,也懒得遮掩了,柳残梦继续将匕首放在油灯上炙。

「祈兄即知是黑煞手传人,又是在这边塞之地,那又何必问在下答案。」

「区区只听说过黑煞手现在已成为庆王朝的秘技之一,其他还有赖柳兄指点。」

「班布达单于及其子嗣都会此招,而伤了我的就是班布达单于……这样说祈兄满意了吧。」说罢一刀划下,黑血喷出,祈世子眼明手快及时将桌上泥金小罐抢了过来,罐身没污上黑血,同时起身绕到柳残梦身后,一掌击在后肩同一位置,肩上黑血顿时喷得更猛,柳残梦脸色白了白,唇角也溢出黑血。

再倒一粒归元丹,按入柳残梦嘴里,又将柳大少的内衣撕了一截,擦拭肩上污血,直到现出红血,将小罐中雪白晶莹的生肌散挖出一坨抹在伤口匀均推开,鲜血很快便止住。这生肌散是神仙府特制,浓浓稠稠似散非散,药效是极品了,价格自然也是极品了。

柳残梦看着祈世子,很感动,开口正想说话。祈世子笑得一派风流,抢先道:「这次要钱的,生肌散五百两,归元丹二百两,基于你我多次交易,刚才出手相助就当优惠,免钱好了。」

「……死财迷!」柳残梦终于破口大骂。

揭开锅盖,乔老头看着煮得又稠又软的粥,满意地笑了笑,取过两个粗瓷大碗,正打算盛饭,却听得那边蓝衣青年大叫出声,吓得他一个哆嗦,差点将碗摔碎。

偷偷看了眼不知为何又吵起来的不速之客,乔老头想了想,找根竿子,撩下挂在屋梁钩子上的笼子,取出两个精细收藏,过年过节时才取出来祭拜用的白瓷汤碗,用清水洗了洗,又勺瓢米汤烫了一下,喃喃道:「这样两位贵人应该会满意了吧!」

乔老头这一番举动,祈柳二人自然是见着了。祈世子瞄了眼,目光一转,见柳残梦正将被自己撕得破破烂烂的内衣撕得更破,绑成布条包扎伤口,当下闲闲笑道:「柳兄,我们远来是客,总不好让主人这般操劳吧!」

手一顿,柳残梦早就连叹气的力气都没有了,不怎么抱有希望地抬头。「祈兄,在下是伤患。」

「而区区是债主。」笑眯眯地托着下巴,全没半点良心不安,祈世子回答得很干脆。

柳残梦翟地站起身来,凤瞳直视祈世子:「在下堂堂武圣庄主……」

「柳兄,想必固阳大牢里的看守们等着见柳兄武圣风范已等得望眼欲穿了。」

「……能为世子效劳,实是在下荣幸!谁敢与在下争夺!」柳残梦眼不眨舌不结,极为顺溜地一气说完,似乎一开始就打算这样说似的,边说边走过去接下乔老头手中的碗,细细再洗了四五遍,确定不会有油烟之气再熏到那位千金之子后,盛了两碗粥端过来。

山林里,除了乔老头猎的些兔獐之肉外,也只有风干的腊肉,祈世子钟鸣鼎食惯了,乔老头虽已极为用心去作,但饭菜才入口还是忍不住眉毛揪起。他为了保存体力,苦笑着强咽下,这番不悦,转发在柳大少身上。可怜柳残梦一世英名,只落了个下人身份,负着重伤洗碗扫地,忙得团团转。

山里人睡得早,吃过饭不久乔老头就睡下了,祈世子从包里取出一张牛皮地图来,在桌面上摊开。柳残梦凑近要看,祈却三折两折,将地图折得只剩下一小部分,回过头来嘿嘿一笑。

其时官方未曾公布过大范围的地图,书坊里有的,大抵是一小地方自制,又或为某种目的而绘制的地图,极为粗糙。像眼前这张,不但包容范围广,地理极尽详细的,是暗流特制的地图。祈世子自不愿柳残梦看到更多隐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