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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色钧天+前传死结(79)+正传+番外

“可是睡在地上还得点篝火驱兽,不是更麻烦?”

“树上照样有猴子会踹,毒蛇会咬。”

两人边走边辩,来到树屋之下时,却见地上隐隐有光芒透出,梵皱皱眉,长袖一拂,落叶纷飞中,数行流光烂美,以灵力凝成的字浮于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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梵:

我想你回到人间界后,应是会来此处,本想在这等你,但是寒死了,所以我要带云去找转轮法王。详情待我回来之后再谈。

你亲爱的姐姐 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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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是情急之下没空细写,又或是怜夕的字本来就是这么潦草,梵辩认了好半天才看懂这短短几行字,心下惊讶莫名。

“寒……死了吗?”半晌,长叹口气。“这回,可是真的死了……”

孤没有说话,只是似笑非笑地看着怜夕的留言,一语不发。

梵偏过头来,正巧见着了他这副笑容。每次他这么笑时,大半都是知道有人要倒霉前的笑容了。梵又转过头看了看那些留言,皱眉道:“怎么了,这话里有什么不对?”

“话没什么不对。”孤摇摇头,见梵还是紧紧盯着自己,只得又道:“只是去找的人不对。”

“转轮法王?!”

“是啊。”孤微微一笑,看着自己衣摆上精细的纹路,“天孙……最讨厌的就是有情人了。”

“有情人?你是说寒与云?”

“他俩之间的牵缠太深了,而这正是天孙最讨厌的一点。要让她为有情人而弄乱自己的命运之线,这是想都莫要想的事,越是痴浓的情,她就越是讨厌,说不定还会出手破坏,让他俩生生世世都见不得面。”

“……”梵无言地瞪着那几行字,心下只觉得始天全是一堆怪人,没有一个是正常点的。

孤看着他微微翘起的上唇,好笑地发现,每次梵在自己身边想事情时,都会这样一副神情,好像在赌气一般。

“怎样,要不要去追回他们?”

“我追去作甚?”梵冷冷地扫了他一眼。“她若有事自有父母兄长出头,每一个都绰绰有余,我干嘛要去自找麻烦。而且我哪来这个能力?!”

“好好好,我说错话了。你接下来要如何?”

梵横眼一扫。“本想再在这里住一段时间,现在都被破坏成这样了……”说到着,停了下,周身寒气森森,完全不需要灵力都能让人冻僵。“当然是另外找个地方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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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月后

十一月初七 戊子日

“我真的是免费的劳工哟,油水都要被你榨光光了……”伴着长长的叹息,天青色的袖子卷得更高了,有着几分平庸容貌,让人过目就忘,但还是一脸温柔悠闲神情的男子觉得自己快要保不住这个招牌形象了。“我从来都不知道我自己是这么多才多艺的……”

团团转地磨墨,勾形,调粉,上色……工笔细绘,写意泼墨,山山水水,花花鸟鸟,又带着一大堆的欧体颜体瘦金体的……书画摆满了整间屋子,桌上至少堆了三四张,而他就象只忙碌的工蜂,连串地涂抹下去,连汗都顾不上擦。

他说话的对话正盘膝坐在室内唯一的空间——窗棂上,闲闲地看着棋谱,听到对方的抱怨,抬起头,非常和善地,微带歉意地笑了笑。“赌赢赌输不赌赖。你输了棋,就莫要推却了。你敢赖……我榨到你骨头出油!”

“梵,已经763幅了,我十四天内赶了这么多,该足够了吧?”他停下笔,觉得自己的双手已是麻木不仁了,不过,显然还比不上自己同伴的那颗心。

“孤!”梵危颤颤地坐在细线般的窗棂上,不知自哪里掏出个算盘了,三下五去二除一,劈雳叭啦地打上了一通。“要知道,你的字画一幅平均价格为七两五钱,扣除成本的宣纸,徵墨,彩料等,净利润为三两六钱。763幅,净利润为二千七百四十六两八钱,扣去这半月的房租三十两,伙食二十八两九钱,共收益二千六百八十七两九钱。而你知道吗?秀碧坊那间房屋屋主出价是四千八百两。我们搬过去之后,伙食费之类的零零种种的开支也不小,包括……”

“停停停!”孤忙喊停,他脑海中一片几两几钱几钱几两,都快混成一团了。“一句话,我还得画多少?”

梵悄悄垂下睫,长长的睫毛下,闪动着因为愉快而亮晶晶的光芒。“不包括接下来继续支出的话……587幅,若加上一个有的伙食及住店开支之类的,另加……44幅,合计——631幅!”

孤听了,半天都没有反应。梵因为得不到预期中的无奈,好奇地跳下来——走过去——轻轻一推——

“……昏了?!”抱住推金山倒玉柱塌下来的人,梵眨眨眼。“有那么严重吗?”

仔仔细细地盯着孤苍白的脸色,梵脸上的神情渐渐柔和下来,越来越温柔,越来越温柔……柔得双眸中几乎要滴出水来。

俯下头,淡红色的唇缓缓地接近着,接近着,无限接近着对方优美的耳垂,轻轻吐出气。

极尽缠绵,无限温柔……

“孤……我,不会原谅你丢下我一个月,更不会原谅你害我丢光钱!你就给我好好画上一个月吧!不要装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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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廿二 癸卯日

宜:开市纳财 移徒嫁娶 订婚出行 动土结网

忌:穿井栽种 词讼置产

金陵城中,新开了个小小的书画店。

作为六朝古都,城中百艺云集,商机无限,店铺起起落落,如潮升潮落,原是常理,因此,多开了家书画店,也不是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事情,何况那家店铺实在太小了,二人并排就进不去了,店主又没大肆宣扬,因此,除了那附近的居民之外,几乎没人知道——谅来也没人想知道,连素爱东家长西家短的杂嘴之人都因太小而对它没什么兴趣。

小小的书画店,店名就叫“小小的书画店”,用瘦金体写在一条小小的布条上,凄懔懔地挂在门外,几乎让人以为是条破布了。

据说这个店名是两位怕麻烦的店主,在见到店面之后,挥毫写下的,说好点是极有创意,说糟点——极不负责任!

不过,这店终究是别人家的,爱怎样就怎样。所以,这个有着龙飞凤舞,特别……名符其实的‘金’字招牌的小店已经开张了,成员——一个叫老板,一个叫掌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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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狭窄到几乎没办法塞进椅子的柜台后,孤居然还泡了壶茶,悠悠闲闲地啜饮着,望着街外不太多也不太少的人潮,一脸笑眯眯,和气生财的样子。

隔壁陶瓷店的小二见此时没什么客流,老板又学公鸡啄米般在柜台后一点一点地打着瞌睡,就自柜台下端了盘花生,溜了过来。

“古大哥,又是你一人在看店啊。”已经说过七八遍的开场白,再说一次也是无妨的。这个古大哥虽然相貌平庸,比不得武扬镖局那群爷儿的剽悍威风,总会勾走长街上姑娘们的眼睛,但那温温柔柔,平平和和的神情,却让人看得极是顺眼,又能言善道,这一讲起古来啊,悦来客栈那个说书先生只有远远地靠边站去。所以他现在只要得空,就会想要溜过来喳呼几句。

“三儿,你又来啦,上次被掌柜的揪回去,被念的还不够吗?”孤微微一笑,倒了杯茶递过去。

“有什么关系,他念念念,还不是自己没空来。只要把你跟我说的故事讲给他听,啧,他马上就不念了。”三儿接过茶,一饮而尽,这才皱着脸。“古大哥啊,你干嘛只喝茶不喝酒呢,这茶也不是错了,只是没什么味,只有老人才喝的。像我们……”他拍了拍胸脯,又努力在瘦巴巴的胳膊上想挤出肌肉来。“应该用酒来配这……这……这气氛的,就像你前次说的那个什么热血豪情来,听得咱也热血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