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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真的很难追(34)+番外

男人没答,只笑着反问:“不是不想知道原因吗?”

他说的是两人在竹舍喝茶,他送她下山的那一次。

那时的她分明只想打听旧区改造的事儿,对陆氏加入的原因没半点儿兴趣。

现在却想知道了。

“那时的确是不想知道,可现在不是改变主意了吗?”江瑟修长的指轻抚着刚刚摘下的手套,眼角微一挑,不紧不慢地说,“怎么,真涉及到商业秘密了?不能说?”

陆怀砚晃了下杯子里的月牙儿冰块,微垂的眼笑意愈发甚。

“怎么会不能说,都说了你在我这不需要有任何自知之明。”他低声笑言,“你不是已经将视频匿名送出去了么?那视频出自我手,我如今也算是你的同谋了。真要出什么事,有陆氏和我挡在前头,曹家查不到你身上。”

同谋。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叫江瑟无端想起曾经看过的一句话:【我毕生的愿望就是可以和一个人达成同谋。】

真是个既寻常又浪漫的词儿。

而那样一把被烈酒浸润过的声嗓说出这个词时,很难说没有别的意味。

像是暧昧,又像是一种极温柔的入侵。

江瑟抿唇,唇角压出点清浅的笑意。

她的确如陆怀砚所说,在拿到视频后没几日便送到那医学院姑娘手里,只她没有关注后续。

说到底,别人要做何决定,她无法干涉也不想去干涉。

“她决定起诉曹亮了么?”

“没有。”陆怀砚说,“至少现在没有。反倒是她的家人拿到视频后,似乎想要从曹家那里再拿一笔钱。”

人就是这样的,吃到了甜头,便想着要吃更多的。

最初仅凭一份目击证词,即便那女孩儿的哥哥说实话,也不一定能叫曹亮定罪。但现在,受害者醒了且有了当晚的视频,成功将曹亮定罪的概率大大增加。

但很显然,他们依旧选择私了,选择了钱。

这就是现实。

正义与公道有时太过虚无缥缈,不是人人都敢舍得一身剐地为了自己求一个公道,牢牢握在手里的钱才最实在。

江瑟低下眼睫。

纤长的睫毛落下一片淡淡的阴影。

陆怀砚低眸看她:“很失望?”

“我不是她,没有立场去评判她的抉择,更没资格去失望。”江瑟掀起眼睫,黑沉的眼没什么情绪,平静得如同一面镜子,“更何况——”

她声音稍顿。

陆怀砚盯着她眸子:“更何况什么?”

“更何况,”江瑟声音很轻也很淡,“她或许只是在积蓄力量,等着哪一日用力回击,而不是在现在以卵击石。”

陆怀砚静静看她,半晌,他笑笑:“很久以前,岑礼曾经说过一句令人很费解的话。”

“什么话?”

“他说,”男人慢条斯理地靠上沙发背,慢慢复述,“你们得罪谁,也别得罪我们瑟瑟。”

彼时陆怀砚以为这话不过是岑礼在警告旁人别欺负他妹妹,如今再回想,似乎又有了别的含义。

这姑娘,是个有仇必报的主。

那一声“瑟瑟”带着尾音特有的音调,轻飘飘的,从男人格外低沉的声嗓里说出来时,莫名带了点儿缱绻的况味。

江瑟眼睫一顿,很快弯起唇角点头说:“这话挺对。”

又抬手看了眼腕表,说:“礼物看了,曹亮的后续也知道了,我该走了。”

陆怀砚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那一尾月牙状的冰已经融化成块薄薄的冰片,顺着酒液滑入舌床。

男人望着江瑟,等凉津津的冰片化作一团水了,方缓缓咽下,起身道:“我送你。”

江瑟没拒绝,颔一颔首,冲他笑着回了声谢。

陆怀砚这一次没有任何阻碍地将人送到了地下停车场,甚至十分绅士地给江瑟拉开了车门。

他弯腰掌住车门时,江瑟从他身前过,围巾擦过他肩侧,干燥的空气里响起轻轻的一道“噼啪”声响。

她垂在围巾外的发丝受静电牵引一根根飘向男人的肩膀。

江瑟下意识侧头去看,因着这动作,越来越多乌黑的发丝迫不及待地往他肩膀挨去。

两人这会的距离十分近,近到能清晰闻到他被烈酒沾染过的沉香味。

江瑟抬了抬眼睫。

一眼便撞入他暗沉的眸光里,男人黑漆的瞳印着她带着冷感的眼。

对视须臾。

江瑟弯了弯唇角,轻轻地说:“晚安了,陆怀砚。”

陆怀砚也弯了下唇角,淡声地应:“晚安,江瑟。”

江瑟转过头,低身坐进车里。

那些缠绕在陆怀砚肩侧的发丝擦着柔软的面料一根根剥落。

陆怀砚望着驾驶座上的姑娘,缓缓退了几步。

直到那辆紫色小电车彻底没了踪影,才低侧了侧头,抬手,轻轻摩挲了下被她发丝挨过的那片衣料。

-

回到香树巷已是清晨。

天依旧是黑的,铺陈在屋檐上的霜映着白惨惨的雪光。

整个世界似夜非夜,似晨非晨。

江瑟站在窗边,看着黑暗中的那片薄光,给张玥发了条微信:【好,我守住旗袍店,你负责给我做那件旗袍。你知道我想要什么样的旗袍,我要知道里面所有的故事。】

第18章 她愿意主动接近他,就是为了这旗袍店?

张玥随的母姓, 旗袍店原是她母亲的店。

幼时的张玥也是有过一个美好童年的,只不过她的童年在五岁那年戛然而止。

母亲刚教她背下旗袍店地址和手机号码便出了意外,她被亲戚接走, 辗转几个家庭后最终还是去了福利院。

【桐城市莲安区锦绣巷三十九号,张锦,135XXXXXXX】

时至今日, 张玥都还记得当初背下的地址、她母亲的名字还有她背了好几日才记下来的手机号。

“你知道一个迷失在海里的人靠什么游下去吗?”

旗袍店里,张玥低头剪着一截布, 淡淡地问。

江瑟盯着她手里的布, 没说话。

张玥也不在乎,“刺啦”一声便剪开布料, “是灯塔, 这家旗袍店就是我的灯塔。”

八年前, 她回到桐城, 买下了锦绣巷三十九号,重新将“张绣”这个名字挂了回去。

那时张玥才将将二十岁,压根儿想不到自己签下的那份合同还能出问题。

这片老区的房子便宜得跟白菜似的, 但莲安旧区要拆迁的消息一传出,情况一下就变得不一样了。

人人都在说这里的拆迁户要一夜暴富。

原先的卖家于是拿着张铺契,说当初签合同的人没资格卖这铺子, 态度强硬地要张玥将店铺归还。

“你要怎么守住这间店?”张玥放下手里的剪刀,轻声问,“那些人说了, 那份合同无效。如果不给他们两百万, 这旗袍店就得还给他们。”

“两百万我有, 但我不会给他们, 即便这是最简单的解决方法。”江瑟捡起那把剪刀, 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挲着锋利的剪刀尖,“你当年是以高于市价的价格买下这间店,现在听说这里要拆迁,那些人便来逼你归还,你甘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