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君很可能本就不打算保穆炎,只等收了全,恐怕,就会算这五十五万的帐。
可惜,他不了解我。
除了一心一天下,除了擅治民擅水利通百工,除了和穆炎旧情复合,除了一手好菜,他不知我会别的。
不知道我只对穆炎没有戒心。
不知道我连习云他们都防了一手,只是好在不须用到。
不知道换个握笔姿势,我其实可以写一手好字。不知道很早之前,我就明白就他对我何种感怀。不知道无赖心性之外,我还精通朝堂算计——不过有他打理,我没有必再要分心培养自己的势力,只须剽窃再剽窃,广兴百工,治民丰田,厉兵秣马。
六年,我用了六年。
此年代的战争,不过看谁消耗得起而已。绝对优势的生产方式一打造,谁便也耗不过大乾。试问,有哪国能以军民比例一比六的比例,支持百万雄狮四季征战?
而一旦冬无饿殍,四方民心一归,人口,这此世间的第一资源,便不成问题。百工一起,军备一精,于是四雄联手也未必能奈何大乾。何况乾封关而兴,起势之快,根本教他们措手不及!
一年年,我攒碎银票。攒给宣纶,也是攒给自己。
面额都小,不像大额的有编号印记,如今的大乾境内,随处可以兑取,也就随时可以做跑路的路费。
其实只要几十两银子,就足够我落户之需。
我当初向西之日,的确有陨身殉命的准备,可那是最坏的准备。
穆炎既然回了我身边……
焉能不走。
穆炎穆炎,金戈铁马间开国拓疆,你学得不错,进退得宜于朝堂之上,与你而言已经不易。
为刀为剑,天下太平便得归鞘封得牢牢。主君虽有容,可曹操有个粮草官,报了一句话,丢了一个脑袋。赵匡胤有杯琼浆,配着良田豪宅,美女厚禄,束缚了他黄袍加身前,大帮的好兄弟。
你虽堪比白起李牧,廉颇王翦,不逊那个拉弓射大雕的塞外人,却难参透这为将之责,安内攘外之中,其重其要,乃是……
——精、于、养、寇!
那分寸,那心机,岂不是为难你,如同叫你每顿只啃得半个馒头?!
你不知道,也不须知道,我其实……根本不打算叫你知道!
你虽已而立,却也依旧是我的呆呆黑小孩。
直到七老八十,直到齿稀发雪,还是黑黑好了,尽管呆呆好了。
我守你。
我缠你到老死。
焉能为了天下任你陷于不利……
焉能不走?
焉能?!
番外 一夜一命
那晚他去送消息,赖国来的,一等急令。
那时他是丙辰六,丙辰里头领耳的那个。所谓领耳,并非职务,只是比其他几个多了一样事——在主子合丙辰之间传递消息。
一到五都已经没了,所以他领耳。
主子在一处偏僻的小院里,收了消息,问了他一句碰过人没有。
他没有。
主子点点头,叫他伺候那个人。
这种事不多,但不是没有。大多数时候是叫他们上别人,男女都可能,拷问人的手段之一。
不过此次的,比较希罕些。
因为要救一个用了烈性春药的男子,找个妓女是最常用的方式。
他叩领了命令,开始解自己的衣服。
主子已经走到厅外,忽然又回来,扔给他一个丸子,令他吃了那个。
吩咐完,急急而去。
他吞了。
而后赤身挨到那人旁边。
内力很快散去,手脚也无力起来。
他接了那个丸子就知道,这便是叫他死的意思了。
承欢一个于男人,特别是个神智不清,起了情欲的,很容易受伤。
但是一般无关性命。
何况只要有一口气,他们都是能撑回去的。
他并无过错,要他死,只能因他沾了这个人的身子。
原来如此。
主子不叫妓女,问他一句碰人没,原来都是要个干净。
那人循着他体温,压了上来,埋到他肩颈,身子整个贴到他身上。
只是这一瞬间,便打破了他向来没有的情绪。
他惊讶而慌乱,从来不知道人和人可以近到这个程度。
至于以前看到过主子用刑的时候,令人上了被拷的那个。但,都是解了裤带掏了家伙,进去、抽动、了事。即使有接触,也不出两手之外。
人被搂住,小臂上搭了一只手,有些茧子,但还是修长灵巧,比他的软。
他想想,好像也没法要一个神智不清明的人不碰到就……
另一只握上了他肩头。
而后软软的唇落到他肩胛上。
痒痒的,轻啄慢吮,有时候还蹭蹭舔舔。
他觉得自己有些奇怪起来。
以前他给自己吮过带毒的伤口,却从来不知道,人的唇舌会带来这样的味道。
换作别的时候他绝不会好奇,不过眼下,正在等死,加上……
于是他扭头看过去。
那人的唇薄薄的,形状优美,不大也不小。
神情迷醉,眼睛半睁着的,没有聚焦。
他侧过去些,然后趁着那人转换地方的时候,凑了过去。
得了个吻。
很……
用了很长时间,像咬他又不像,倒是探得很深,舌头灵活,缠着他的,而后吮得逐渐重起来。
那人撤开的时候,他只知道自己唇舌有些麻麻的,而后重新开始呼吸。
那人本就赤裸,贴过来的肌肤热得吓人,胡乱在他身上亲着,下半身蹭来蹭去,一拱一拱的。
却十分笨拙,半天不得其门而入。
他不明白为什么那么娴熟的吻,却有那么笨拙的……
最后还有一点力气,他翻过身,打开腿,让那人伏在他身上,
没做过,不过见过。
下一刻,那人却从他背上滑落到一边去了。
他已经没法动了。
心里有种很奇怪的感觉。
——很久以后,那人教他知道,那种感觉,叫做哭笑不得。
那人横趴在床上,在他背上吻来啃去,越来越重。
从脖子到臀腿,顺序毫无章法,偏偏吻不管轻重都十分娴熟。
他以为,两个都要死在这晚了。
那人先血沸而亡。
他办事不力,会被处理。
想起那些处理的法子……
他情愿死在这上头。
那人不知怎么,竟又爬到他背上,揪着他头发埋脸在那里嘟嘟囔囔些听不懂的。
而后那人被他的发稍痒到,连连打了几个个喷嚏,身子随着动了动,下半身滑到他打开的腿间。
接着他股间热热硬硬的抵到。
一阵撕裂剧痛里,他放下心来。
任务结了。
痛和刀子捅进身体有些像,不过地方不一样,而且不那么剧烈。
对他而言,不算难挨。
自己还会最后清醒一会。
这一会用来做什么?
那人动得莽撞,身下湿热越来越多,他知道那是自己的血。
那人的呼吸热热吹在他后颈,和肩背上。
他心里平静,算来比起那些乱刀里横死的,那些办事不力被依规矩惩处的,他如此结果算是不错的了。
那人动了一阵,重重喘了口气,瘫软在他身上。
而后,过了不会会,在他身子里面的又开始硬朗起来。
药性过去还早。
他不能动,任务已经完事,现下的痛也不是不能忍,于是无所事事,想起头回见到那人的时候。
那时他伤重,落到那人身边胁迫也是无奈。他本以为那人会吓得痛哭流涕,屁滚尿流,却不料那人稍稍打量他一眼,露出个笑来。
——看到天上掉馅饼的那种笑。
那人看着他的眼神,他说不清楚,他见过里头,最像的是一个没吃饱的人看着很大很香的饼子的那种神情。
他当时心里有些悬虚虚,竟然是觉得没把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