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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生石(104)+番外

神智尚有一线在的最后时候,终于想起可以效仿穆炎昨晚。所以,眼下快活满足之外,并无半分歉疚,心情出奇的好。

宴客的日子,还得问问齐珉公主的意思。毕竟她的忙,走不开,我的忙,却是可以随处随地的。

想起齐珉公主,于是想起唐柱。他加官晋爵,又得佳人应约,加上实在被我灌惨了,眼下还在客院睡。

只是,过几天不知还能否如此开怀。

齐珉公主也是,瞒得的确好。话说回来,她若不如此,怕也不得如此亲近主君,必然早已被主君断了情丝。

聪慧干练,却也是痴女子。若不是我前世看多小说话剧,想象力丰富,又同是……曾同是?

……勿要追究了。

总之,若不是我并非生于此间,也猜不到这份上去!

至于主君……那个四格抽屉的盒子眼下被俞儿带了回来。

去年入秋的事了罢。头夜疲倦,次日睡晚,回府已迟。毕竟应付而已,习惯另行清洗。更衣时,的确掉出东西。因为不知习俗,当时也未细看,只以为不小心裹带了宫中东西回来,何况断梳么……

——坏掉的东西。

由于约了要人要事,尚不曾整理一二三四,于是浴池出来,直奔书房,也就随手扔到杂物屉底层。后来照旧忙碌,偶尔想起归还失物,难免忘了。

静心想来,细节一一得以衔接。至于是暗中放的,还是说了什么我却不曾听明白,那就无从考证了。

俞儿会不会暗禀主君,我不知。也无关紧要。

我……

冬袭事关重大,先生自当请命随军而去,调理粮草,安抚新地。行军不便,故而轻装简物。俞儿可以带,俞儿收拾的多余家具,就免了罢!

此世间重身份,世人来评,于私情而言,先生有负主君。但石玲时临看来,却都无可指责。主君仗势欺人,一朝踏错在先;自恃身份,时机纵失在后;更有诸多后宫女子,双妃众妾。

石玲自有执着,时临不得不委曲求全,小心惜命之外,心中骄傲,其实不曾有变。

至此,已然无缘。

再说,老天都帮我。当时若知此事,再重见穆炎,只怕徒增波折,甚至白白错失而已。

不管是不是强词夺理,此念一定,顿时豁然。心中坦荡,再无可虑。拖泥带水,只能伤人伤己。

绿檀木梳……手感如水。说来,北地并无此树,南方亦少见绿檀,那日那店家笑得眯眼,想必穆炎耗费不少。可惜,我平生为数不多的讨价还价机会,稍纵即逝。

……好吧,我气。

居然宰穆炎……

穆炎……还在学唐柱赖床。更甚者,怕是做着缩头乌龟。

我才不哄他。

——因为那样子……

实在……

……

嘻嘻。

只是,我都已经起身了……

没有盯着他看了,也没有逗着他玩了……

到底什么时候,穆炎才能从被子里钻出来啊!

——因为我有送了热点心进去,他饿不到?

一百三十

皑皑白雪,艳艳红梅。琴瑟宛转清越,银剑流光似水。虽然连主带客,不过二十来人,言明不谈公事在先,倒也尽兴。

叶柏今日半醉间毛遂自荐,舞剑当厅,行云流水,光华如梭。我怎么没看出馋小子有如此的音乐细胞?

“时临。”

“嗯?”宴席已撤,对半月啜着残酒,玩赏杯中琼浆如玉色泽,听着他低落的嗓音,我有些意兴阑珊。

唐柱官至将,主君自然新赐府邸。近几日正值封赏后赐的短假,另有几位尚无家室的校尉都得邀住在他那,每日切磋武艺,喝酒打诨,倒也快活。穆炎借口同乡之谊,留了在我这,故而他刚刚去送了送他们。

此时,那守候了十五年的男子,怕是不得喜色罢。

“公主……”穆炎在我身边坐下,取了炉上烫的酒,翻了个盘中净杯斟了,换过我手里的去,而后才继续道,“孝名,表率宫闺。可是……”

“唐柱如何?”手里的瓷盏透过烫热的暖意来,我抿了一口,“若还有能帮得到的,自是大大的妙事。”

176 回复:《半生石》 BY 三千界

“不曾。对了,叫我代为谢过先生。”穆炎摇摇头,传完话,复又疑惑,“只是,为何……”

我无奈一笑,歪歪斜斜靠了过去,“只怕,玲珑玉面心九窍,铁骨柔肠半世空。”

“这……?”

扣了穆炎一手,缠了五指,我没有答话。

穆炎也不再言语,侧了身,另一手也环了过来。

*** ***

此世间,春种秋收,民生大事,故而十分重要。夏祭已经渐渐变得近乎节日。年末冬祭,叩天奉祖,禀告旧年诸事,比较庄重简约。

冬祭后第二天下午,主君在书房接见了回访的尉使。

休战之后,晟向尉派了使者,并邀人回访。尉国受累于晟鄂境内的战事,晟不曾攻尉,尉鄂之盟已有间隙。加上得力说客游走,另有手段种种,尉朝中虽有争议,终究得以点头。前些日子重臣皆须祭祀斋戒,便请来使四处看看,今日才得接见。

“晟地如何?”主君开口就问。

尉使正斟酌怎么答话,主君却不想浪费时间,心情很好地自己接了下去,“使君可想尉地繁盛如此否?其实不难,只是得向使君借用一物。”

“何物?”尉使反问,话音刚落,若有所悟,面色顿时变换。

主君冷冷一笑,掷杯。身后卫士,门外伏兵,应声而动,立刻将尉使和随从制于刀下,另包括主君身后两名宫女。

哭声骂声尚未响起,侍卫长一个手势,统统都卸了下巴。

左列那个随从没有挣扎,我微微示意他身后的侍卫。

“请善待吾等家人。”他目光如刀,嘴角弧度讽刺,言语硬冷。

“晟必安四方,定天下。”我开口,刺回去,“只是,在此之前,还得有劳你在天之灵,保佑他们不曾死于苛税征丁。”

他抿紧唇,低头,终究长叹闭目,引颈就戮。我一闪而过留人的心思,终究打消——并非因他无礼,而是此事关系史家评说,君王之名,眼下留了,也难长久。

少君替主君倒茶,脸色有些白,壶嘴中倾出的水流稳当,动作如常。

主君道,“先生不若移步花厅。”

“无妨,惯了。”我答。

“范将军鲁莽。”主君微皱眉,“先生受惊。”

“勿怪范将军,时临自请命。”我淡道,“不是那时。更早,自幼。”

由于制造现场,书房内一片混乱。剑刺入人体的“噗噗”声里,翻桌倒橱的碰磅中,我和主君的目光对上了片刻,而后同时错开眼,各自低头抿茶。

*** ***

主君遇刺,伤及肺腑。幸而近卫舍身救驾,及时斩杀尉国刺使于堂前。

钟鸣午时,众官急朝。

烽烟连绵,快传千里。

当晚,晟全线攻尉。

鄂 内战事连连,晟尉边境守军同为虎狼之师,却奉命枯守坚城,日日操练,挑唆不成的,连尉军影子都不曾摸碰到,早已心痒难耐。此番开战,缘起谋刺,同仇敌忾, 士气高昂。仗着衣甲精良,补给充足,六关四塞一夜之间精兵尽出,佯攻五处,死攻两城,成功撕开尉军边线,至此,长驱直入。

唐侧将以侧将领兵铁甲五万,冬祭前便已南行,本待援防鄂地,开春再伐。至此,立即半途转东,不两日,已抵达晟尉交界。

天佑大晟,主君三日后亲自点将授印。胥将军白须红缨,黑杆银枪,老当益壮,再率铁甲十二万,坐镇大帐。

先生请命同行。

侍女端上饯行酒,少君半途接过,亲手斟满四杯。

“静候先生佳音。”少君先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