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天造地设(18)+番外

与此同时,一中队正凑份子钱。

常友裕家里一个哥哥一个妹妹,两人赚的加起来是他三倍,没什么好说的。

可是胡崖松家里,是陕西农村,不算吃不上饭,但他爹娘他媳妇儿在地里一年刨不出几个钱,又有一个才两岁的儿子;他两个妹妹正读书,都是职高,全靠这哥哥供着。

他是长子。

家属每年有抚恤金,烈士遗属定期抚恤金。那学费,他们给出了——总不能让那俩小姑娘,就这么辍学!

但也不能一下子直接全给了。农村里往往不在乎女孩子,有点困难,保不准就给挪用了。

清官难断家务事,他们管不了那些,可他们在乎战友生前的心愿!

所以他们这边明码记账,开户头存了,一学期一学期地打过去。末了余下的再给那俩姐妹对半分,做路费出去打工也好,添嫁妆也好……尽人事,听天命!

另外几个中队,家里好过、手头宽裕的,也来出了点。不宽裕的,来了也被塞回去。

不过一中队是每个人都出。一百五十,月收入的十分之一左右。有能力的,多出点也成。

这钱没人不肯,哪怕最困难的几个。因为,正是有这个传统,他们要是哪天有个万一,也能闭眼了——很显然,这惯例就是为他们而存在的。

办公室里,杨队与侯政两人点钱记账。

唐劲耷头耷脑蹭进办公室,左边裤子口袋一掏,一百五,交了;右边裤子口袋一掏,五百,也塞给杨队。

侯政刚掏了六百,见状不由眼角一抽:你丫的跟我过不去是吧?!他比唐劲每个月多拿了几百,可他老婆随军,还有个女儿正上大学,手头紧!

不像唐劲,是条光棍。

杨队自然跟侯政一样,也出的六百;却不在意,谑然看了眼侯政,一指唐劲背影、摇摇头,慢条斯理记账。

侯政气过一下也就消了,也是摇摇头。

而唐劲压根不知道自己打了侯政面子。他掏完了钱,看了眼出款名单与那堆粉的绿的票子,跟给针扎了似地挪开眼,蔫头蔫脑,抽了筋的泥鳅一般,没形没状地走了出去,朝左一拐,消失不见。

没一会会儿,唐劲又从左往右,经过门口。

杨队“哈”了一声。侯政摇摇头,又摇摇头,而后到底“嗤”地从鼻子里喷出了一声气儿。

也算是笑了吧。

这些天来头一回。

然后寒假结束,就开学了。

简丹查询了一下商业小说的市场情况,额外看了看了网络VIP制度的发展情况,专心对付高考,渐渐加压加速,准备冲刺。

老营里则开始了一年一度的春训;同时,也开始了又一轮选拔。

五一劳动节休假的时候,简丹已经连着两回模拟考全校前三。

老营里的春训结束,选拔第一阶段结束,八个新人过关,新的老的一起全拉出去,跟兄弟单位对抗演习。

等到演习结束,选拔第二阶段随之结束,最后留下了六个新人。

老营。

在营房屋顶上环顾四面八方,绿葱葱的山,绿葱葱的山,绿葱葱的山,还是绿葱葱的山。

还好,五月的山花,烂漫如霞,也算是风景。

五月二十二号,傍晚。

日暮西山。

坐北朝南的一楼。一一零八号宿舍的门大开。

这鸟不生蛋的地方,地皮白给,而部队里的工程兵从来不小气。再说了,又不是那些地下设施,这二层楼的营房,盖起来不就一点红砖水泥吗?钢筋都用不了几根。还有,这儿这些人,个个兵王,不是军官就是军士,待遇本来就该比义务兵好!工资他们管不了,这房子他们还能可劲儿盖!

结果就是,这儿一间宿舍,只住两个人。

周六,又不是训练期,体能不能丢,别的就没了。

所以韩青扬坐在单人床上,拆了他的枪慢慢玩,攒手感。而唐劲腿架在桌子上,晃着脚,几乎踩着显示屏,往后支啊支,看片儿。武藤美眉的片儿。

那椅子被唐劲支得厉害,就两个后脚着地,时不时还翘起一只,瞧上去玄极了,偏偏就是不倒。

不知谁沿着走廊过来,人还没到,被夕阳拉得长长的影子,倒先有小半条进了他们宿舍。

唐劲察觉来了人,随意扭头看向门口。

15、高考

是杨队!

唐劲飞快一脚扫去桌下、踢开电脑电源。

机箱的风扇蓦然哑了,屏幕霎时暗了下来。

杨队走进屋,看了一眼电脑,了然,谑然打量了唐劲一遍。

唐劲冲杨队谄笑。韩青扬目光在这两人之间扫了个来回,眉毛一挑,微有笑意。

杨队什么也没说,也不问机房的淘汰货怎么淘汰到宿舍来了,只把孙头签了大名的探亲假申请条,递给唐劲:“喏,你的。回去好好玩玩。”

唐劲本来并没想着胡崖松那事,这也快半年了。听到杨队这“千年等一回”地安慰了一句,唐劲不由一怔,结果反而被提了个醒儿,当下拿到批假条的快活,就大大打了个折扣:“噢。”

杨队难得挠了回头,走了。

唐劲不高兴了半晌,挪腾挪腾,凑去韩青扬身边、故意往韩青扬身上一挂,几乎撞得韩青扬倒下去:“阿面,你咋就不休个假那!咋就不休呢!”

韩青扬撑了一把床,重又倚墙坐稳了,看了一眼唐劲,没吭声,由着唐劲闹腾,继续玩自己的零件——唐劲又不是不知道,他得带新人——新选进来的六个里面,两个是狙击手苗子。

如今队里缺这个。紧缺。

所以,他今年是没空儿休了,直接留到明年过年。

唐劲唠叨了一通,背挨着韩青扬调了个姿势,不动了,也没兴致再去看片子。

韩青扬被压得动作不便,枪也拼得慢了。他并不在意,照样拼,一边拼一边看了两眼唐劲,然后终于想到了一个话题,开口问:“你妈生日,想好买什么了没?”

唐劲一指自个儿鼻尖:“我千里迢迢把她儿子送回去,这还不够?”顿了顿,又道:“再买点成都牛肉干,特产嘛。”

韩青扬煞有介事道:“那是小姑娘的零嘴。”

“哦。”唐劲信了,也就茫然了,“那你说买啥?”

“不知道。”韩青扬非常诚实,“问大黑去。”大黑是资阳人,往西北方向拉拽拉拽,勉强也能算作成都的。

“那你还说!”唐劲跳下床,“我去看看,他们好像在斗地主!”

韩青扬拼上最后一个零件、目送唐劲出了宿舍门,手指抚过自己心爱的枪,唇角勾起了一个不易察觉的弧度——这不是看你蔫头蔫脑吗!

给你找个事儿忙,包你一转身就好了。

五月份转眼过去,一不留神,已经是六月了,而且是六月六号晚上了……

——明天、后天,就是高考。

孙兴华好几周前,就已经跟一个开出租车的老战友,订了七号、八号两天的接送;这一天晚饭过后,忍不住又打电话过去,提醒了一回。

简丹开门出来,换热水瓶,听到了个尾巴,跟孙兴华微微一笑。笑意并不大,却是由衷。

孙兴华看着简丹去了厨房,想说什么,最终却没说——简丹瞧着不怎么紧张,可他不会说话,说了简丹没准反而紧张了!

还是忍着吧。

同一天晚上,老营里。

韩青扬刚洗了澡,回宿舍。

唐劲的柜子开着,单人床上挨个放着一些夏季衣物。唐劲正哼着小曲儿,把东西一件一件往包里搁,见韩青扬进来,朝旁边一让,让韩青扬正面欣赏他的包——回家了回家了!我要回家去了!

韩青扬起先看见了、没在意,倒了杯水,坐床边喝。

这角度!被挡住了。

唐劲就绕着包“忽啦”转了一个身,让过一百二十度,确保唯一的“观众”视野良好,这才继续整东西,还忙里抽空、使劲瞅韩青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