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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手故事(6)

你取下他手里的烟,拧灭。你搜了他的口袋和卧室,拿走剩下的大半包,连带烟灰缸和酒杯,几瓶你去卖场时刚刚带回来的、尚未开过的酒,统统搜刮走,一起扔进垃圾桶。

简业惊讶地目送你离开客厅。

你当然明白他摆出这幅样子是什麽意思──搭档之间按惯例不可干涉对方的私事,除非影响到了任务。

可你们现在不再是“云雀”了。他是你的……俘虏。

对,之前的帐还没有算完呢。他现在全权由你支配。

所以你问心无愧。】

那腾居然没有叫外卖,他自己做了饭。

我抱臂倚在墙边,呆呆地看著他布好碗筷和佐料,端上一个汤,然後是两盘装好的菜蔬,最後是两碗粥。

那腾板著脸坐下来,硬邦邦地崩出两个字:“吃饭。”

他的语气很有主人招待客人的气势,更有一肚子闷气无处去、巴不得你惹上门的味道。我没有兴趣吃眼前亏,乖乖走过去坐下来。何况,桌子上面的食物看上去还不错,不试试可惜了。味道不对再抗议也来得及,那腾做不出来硬塞的事。

盘子中间一排三样菜,绿的西兰花、白的针菇和黄的笋尖,泾渭分明,各自堆成小垛。西红柿切的外边的那圈果肉,铺在左侧。鹌鹑蛋一律对剖,躺在右边。还有一把小巧玲珑的鲜菇,和鹌鹑蛋滚在一起。

西式?

粥是白粥,撒了把杞子,白里几点橘红,卖相挺好。尝一口,没有加糖。

……中式?

汤是蒸鱼汤。七星斑的下颚切块,豆腐丝,红萝卜丝,海带丝,葱沫。清鲜宜人。

地道的日式。

算了,管它什麽式的。味道很好就够了。真是不可思议。我知道那腾会料理食物,以前为了接近目标,他曾经暂时兼职过厨师之类的。但是我不知道他擅长到这种地步。

“我还要。”

那腾眼皮都不抬一下:“不可以。”

我悻悻。忘记了。之前那麽多天没有进食,现在刚刚恢复,只能少吃一点。

那腾起身去厨房盛粥,他被我连累喝这个,当然还没有饱。

我飞快地偷来他盘子里剩下的两个鲜菇,而後心满意足地回卧室睡觉。

【晚餐的後半顿,你对面的桌子是空的。

收拾东西,冲了个澡,吹干头发,你有点儿不知所措。

接下来干什麽呢?

──看电视?玩电脑?听音乐?

你起身走进空著的卧室。

还是睡觉吧。

可是一拉开壁橱,你愣住了。里面空荡荡的,什麽都没有。

也是,简业本来就打算拿这套房子当墓地。

昨天晚上你守著他,後来挤在他身边挨了一夜。只是今天,恐怕不能那样了。

你穿戴整齐,准备去买被褥。

出去之前,你走到简业的卧室前。

里面悄无声息,灯也已经熄了。

你没有敲门,只是站在外面轻轻说了声。

“我去买一副被褥。”

“……嗯。”

过了一小会,里面转来一声鼻音,听起来困意浓浓,还有点抱怨。随之是一阵悉悉索索的翻身响动。

你可不是故意吵他。你们这种人都是警觉过头了的,不打声招呼,很容易引起误会。

不过,能搅扰了简业的好梦,你还是有一点快意的。】

吃完饭洗洗睡觉,其实对身体很好。既有利於营养吸收,也有利於安稳入眠。然而,虽然晚餐美味宜人,这一晚我却没有能一觉睡到天亮。

宁静的房间里,我猛然醒来。有什麽不对,似乎少了什麽……

这是长期以来养成的本能。

那腾呢?

怎麽没有听到他回来?

楼下不远就有便利店,被褥虽然品种不多,想来总是有的,那腾也不是挑剔这个的人。但是,从他出去到现在,已经过去一个小时左右了。

在大脑细细想清楚这件事之前, 身体已然行动起来。套上外裤,摸枪,上刀,夜视镜一戴,推上头顶,拿一顶休闲帽罩住,我抓了件外套便出了门。

电梯里空无一人,我只在镜子里看到了一个表情漠然、眼神清明的年轻男子。值班室里,管理员大叔端著咖啡,躲在报纸後,脑袋一点又一点,正打著瞌睡。

走出大楼,我裹拢了外衣。早樱开始开放的季节,夜风依旧寒峭。街上偶尔能看到几个行色匆匆的晚归之人,带著满身的疲惫,或者还有酒气。

我站在公寓大楼的台阶上,打了一个寒颤,借机留心了一下周围的情况,而後裹紧外套,缩起身子,低头匆匆朝便利店走去。

──就像一个烟瘾发作了的夜猫子那样。

我一边走,一边留心记忆周围的地势和行人,以及有路边的几辆车子停放的位子,一边飞快地分析著那腾有可能遇到的麻烦。

等等……

前面,路边绿地里,树下的长椅上,坐著一个人,身边还放著一个呈长方体的包装袋。

我诧异地止住脚步。

“那腾?”

那个人抬起头来。虽然他脸色苍白,围巾又挡住了大半边脸,却不妨碍我把他认出来。

“你一个人坐在这里干什麽?!”

【简业吼得真凶。你只不过心情不好,坐椅子上发一会呆而已。

你跟在简业後面往回走,心里面全是不满。

乘电梯,开门,进屋。

简业去睡觉了。

──既然他吼你吼得那麽凶,你为什麽却一下子不那麽不开心了,还要一声不吭地、乖乖地跟他回来呢?

因为你无法回答这个问题,所以你生气了。因为你生气了,所以你决定去简业的房间抢他的被子。

……为什麽?

因为简业的被子肯定已经是热乎乎的了。至於你手里拎的,从生产线上下来不久,沾满了加工过程中的化工用剂,还被无数陌生的手碰过,又脏又冷,不洗不晒怎麽能盖?

你对自己点点头,脱掉外套,洗了个热水脸,拉开了简业的卧室门。

简业坐起身,从黑暗中意外地看了你一眼,但却没有阻止你。

你走进去,几乎是跳一般,钻进了被窝里。

简业躺了回去。

你从简业那里抢过一个枕头──他习惯用两个──把自己的毛衣卷起来,给他垫回去。然後你躺了下来。

起先你心满意足地享受温暖的感觉。刚才在外面,你冻坏了。你几乎不相信,一个小时前的自己,竟然有那麽傻。

可是渐渐地,你感到不对劲。

……嗯?

是简业。

他一直醒著。

他的神智和身体都保持著适当的紧张度,既最大限度地节省了体力,又因为足够警觉而能对突发情况第一时间做出反应。

一切就像你们被训练的那样。

你忽然明白过来,心里一阵悲哀。他把做爱当作受刑和酒精,而眼下的情况,他显然以为你又来讨债了。

你当然没有想做什麽。然而身为受害人,你也不愿意向他示好。所以你硬邦邦地开口:“今晚先放过你。”

简业睁开眼,侧过头来看了一下你。有一瞬间你以为他会开口和你说些什麽,不过他最终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是翻过去,略蜷了身,又合上了眼。

一分锺後,他睡著了。

你瞧著他的模样,心中愤懑不已。在想清楚自己做了什麽之前,你已经狠狠搂过了他的腰身。

手臂间的身子几乎不可察觉地僵硬了一下,立即放松下来。可是,即使那僵硬不到一秒锺,却也已经足以令你意识到你干了什麽蠢事:

──简业相信你所说的,而你毁了这一切。

简业经过的训练令他对受刑和死亡没有恐惧。以他对身体和肌肉的控制能力,僵硬这种反应并不会出现。你突如其来的动作之所以令他有短暂的反常,只不过是他因为信赖你而猝不及防。

“我才不稀罕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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