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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狼记(80)

任何方闻言,停了动作,瞪大眼睛,几乎火起,可盯了他半晌,听着他呼吸破碎隐忍,看着他睫毛微颤,在眼下投下浅浅两圈暗影,想起那句"怕是会记得一辈子",终于理出一些头绪,压了嘴边的话,好一会,道,"世间精彩固然道不尽,我却并非那心比天大之人。人间风华固然有绝代之质,我到也不是贪得无厌之徒。纵然无穷无尽又如何,那些人那些景我不认得......"一边则已是死死抵入深处,箍紧任森,亲着他肌肤,咬出一个又一个青紫印子。

没有细致润滑,又不曾待到动情之处,任森何曾在任何方手上吃过这种苦头,顿时拧了眉,五指绞紧身下褥子。他身子在任何方的怒气里遭罪,心里却反而一点点踏实下来。隐隐约约猜到任何方要说什么,任森又喜又怕,想亲耳听到,遂静静不语。

任何方没看到任森脸上混杂的表情,自顾自一边往下说,语速越来越急,"那些我看得明白,却提不起半分兴致。眼下所为的杂务,论起来还是拜你那件混事所赐,哼!自从......自小,我不过想求一个一生相伴,不离不弃之人。原本以为,世间真心难得,情愫难遇,任它繁华陆离,其实不过孑然一生,种种逢场作戏,萍水之缘,到头来嬉戏一遭,尽数归于尘土。你允了我这些年,我想也未敢想过......我虽迟钝愚笨了些,总算知道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总算知道不可放手......你、你居然......"

想到刚才那般言语,心下恨恨,揉着掐着他光滑结实的肌理,低头吮咬着,骤然发力,一下下连连重重撞入深处。

任森这才发觉身子几乎被对半折叠,腰上挤压紧迫,腿已朝往两旁打开到极限。习武之人筋骨固然柔韧,到这般地步也难免寸寸呻吟;任森固然惯常承欢,以如此的姿势还是难免自觉羞辱,顿时身子骤然绷紧。偏偏他又闻得任何方言辞切切,语调里有焦虑泄出,于是忍不住转去看他的眼。那眸子向来淡定清明,此时目光熠熠间,竟有不安甚甚,竟有期待满怀,任森顿时心中大恸,颤抖不已,唤道,"何方......"

"肯是不肯?"任何方追问了句,动作间愈发着力,不知不觉又鲁莽了几分,偏偏浑无自觉。

"好。"任森觉到韧带紧痛得厉害,身下钝钝地麻,隐约似乎还有些湿热,却还是没有提及,只是应了,而后由着任何方发狠似地控了自己身子,由着他恣意索取。

任何方得了任森亲口相允,心里得意安适,可又恼他答得迟疑,于是拼命使坏,一边倒也渐渐松下力道,慢慢找回了些分寸。

任森搂紧任何方,游走在身上的人薄汗蒙蒙的背脊上,指尖掌下是结实光滑的肌理,燥热和起伏里,快活和痛楚间,汗水一点点湿了鬓角,他心里却只有无比的满足。待这满足一点点升腾,飞翔晕眩着爆发,任森不禁绽出笑来。本是极其愉悦开怀的,奈何被任何方折腾得精疲力竭,连动弹手指亦已艰难,便只剩得了一丝。

那一丝,正是温温定定,宛若春花。

任何方却还意犹未尽,搂着任森,在他身上蹭来滚去,一会会落到里侧,不会会又翻到榻边,一边上下其手。啄着吮着,忽然觉出他胸口敏感之处淤肿不堪,不用想便明白谁作的孽,愣了愣,偷偷去打量他神色,却好正看到一个侧脸,一朵那般的笑,不由呆了,顿了顿,嘀嘀咕咕了句,"乐什么......"

但,越看越想把那般的美好神情一口吞下肚去,也就照做了。

任森没有答话,拥了他,尽情回应着那个大大失了章法的吻,在身子的摩挲间,在喘息急切里,慢慢睁眼看看眼前的人,又慢慢合了睑,一径微笑,不言不语。

他的公子,要的在意的,原来原来,好简单。

逢时朔雪尚满天 四

一晌贪欢,必有后患。

任何方替任森打理完上上下下,药膏往旁边一搁,便伫在床前不知如何是好了。他平生最厌恶暴虐之人,何况此回竟是自己。这当然因为他过往生活的环境相对温和,更因为往年旧人旧事。因此,虽一时间不清楚错在何处,却只觉得自己禽兽不如,这会哪里还说得出什么。

"何方。"任森把任何方眉宇间懊恼看得明白,到眼下不免有些后悔。他昨夜隐忍纵容,乃至怂恿,自有私心在里面。只是他于此上并无这般的经验,不想后果如此严重,此时身下的痛比起夜里有过之而无不及,想来这伤不是一日两日能好的。的确是闹大了,一时也无法可劝。

一个面色微白,一个满脸铁青。两人大眼瞪小眼,任何方忽然泄了气,别开脸,颓然坐到床榻边。

任森伸手拦腰揽过他,低低再唤,"何方。"

任何方还是没看他,不敢,也没脸。

昨夜里自己那点心思曲折原本是说不出口的。可眼见人这样,又怎么舍得。任森躺着贴着任何方,圈了他腰身,蜷过身来,将头靠在他大腿旁,又迟疑了一会,冲褥子下埋了脸,却嫌还不够黑,干脆自欺欺人地合上眼,声音干巴巴地发紧,道,"昨夜里......我很欢喜。"

这便是招了。

任何方低头看去,只看到一头微乱的直长乌丝,一只通红通红的耳朵,一段肌理紧实的后颈,收入白色的亵衣里。

"得了那席话,怎么都是值得。"任森紧紧手臂,"何况只是......"何况只是放纵了些。

任何方蓦然一愣,忽然想起当初教他们的心机盘算,心里一恼,身子一僵,良久没有动静。明明该拂袖而去的,却只觉得胸口中热腾腾起来,有什么在血脉里一跳一跳,如雷贯耳,澎湃而无休止。

任森察觉有异,放开寸许,小心看去,正是芙蓉脸,桃花面。不由暗暗称奇,心道你竟也有这种时候。当下难免眉梢眼角俱是得意。明知不该,到底忍不住憋不过,终究泄出喷笑来。

笑声一出,任何方被蜇了一般,手忙脚乱推开任森跳将起来。他关系亲密的人有过不少,却都是知分寸的聪明人,就算同一屋檐下,也是各过各的。所以,论起来,昨夜里那般的情话,他还真是头一次。自己"活"了五十多年,却像个无知少女一般,说出那般甜言蜜语,只觉窘迫丢脸,又兼气闷任森,偏偏平日里用惯了的无赖招数眼下又不宜,瞪了半天,任何方夺窗而去。

任森闷笑良久,瘫在榻上,咬牙倒吸着气,喃喃喟叹,"十六呵。"

却是和昨晚断不相同的语气。

*** ***

这几日,任何方的心情奇好。

于是淳于苍的心情也很好。因为找他的小兄弟喝酒比武,后者应得爽快,喝得爽快,打得爽快。

这几日,廖君盘也心情奇好。

于是廖广峻的心情亦很好,因为他的小弟就要大婚,廖家香火得续,后辈有人。

起居的院子里。

"喜事准备得怎么样子了?"任何方与任鑫从侧路一路走来一路说来,眼角却扫了眼院子正门。

"都妥当了。"任鑫跟着看了眼那边,暗自摇摇头,"朱增他们几个也是公子亲手调教的,公子放心就好。"

"廖家的面子,骥庄的面子,可也是西北人的面子。不是不放心,不过心里念叨着,多问一句罢了。"任何方走着走着,拐去庭中积雪的花木前,拿食指关节蹭蹭下巴,忽而笑出来,"这事不但要热闹,还得周全了,话说回来,对那不长眼的也不用客气,找几个身手漂亮点的,尽管管教。只是别弄得和当初的黑虎寨子似的,要--眼不见为净。"

"任鑫明白了,让几个北内庄的,去凑个热闹不?"任鑫也有些莞尔。

"你决定就好。"任何瞥了眼任鑫,别有深意地喟然,"想不到啊想不到,你竟然也有上去露一手。"

任鑫难得地沉默不语。

任何方清咳一声,打了一个清脆的响指,"扯远了,正事差点给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