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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狼记(21)

"黄毛小儿,休得胡言!"

"谁胡说了,今天营地里热闹,我来找大哥时,听到七个人商量刺杀宰相呢。"

领头两个互换眼色,其中一个开口鄙道,"以你微末功夫,都能偷听他们商议,不过是七个蹩脚货色,能成什么事?"

这话却已经有些底气不足的试探之意了。

任何方不答反笑,一手扯下廖君盘面纱。廖君盘未料他有此举,被他得手。一张绝色面容顿时露在林间月光下,凡是人,看到都不由窒息。

当日廖君盘在镜中所见,和此刻显示的,不能同日而语。一是因为铜镜粗糙,再者,任何方下手时候挑的最合适晚上月下朦胧光线中的装容。他前世见过美女俊男无数,杂志海报,电视真人,一旦学了易容,哪有不发挥资料储存的道理。所以围攻之人虽久经训练,当下也没能无视面前无双容颜。

任何方趁此机会,一剑递出,抢了去路,扯着廖君盘就走。

廖君盘又好气又好笑,气的是任何方把他化作绝色居然是为了以色惑人,亏他当日还以为任何方一时兴起,纵容他胡闹,想他堂堂七尺男儿,扮作女红,成何体统......

好笑的是他这个师弟古怪精灵,竟然会出这种主意。

未觉耻辱,一方面是因为他对任何方亲宠如弟,这事,对他而言,与其说是奇耻大辱,不如说是幼弟的恶作剧。另一方面,也可见他潜意识里,对于一时丢脸换得全身而退,还是能接受的。

只是,廖君盘想的并不是这些。他心中思量的的乃是,此事决不能让第三个人知道,而且,以后若再有类似需要,一定要任何方化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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领头的并没有被廖君盘的绝色摄去注意,却在任何方一招出来时面色一变。

那一招,和少年刚才显露出来的实力绝不符合。

任何方一边如惊鸿般掠远,一边畅笑道,"我大哥如此风采,我也得了他七八折的美貌,前辈们怎么好意思忍心出手!"

廖君盘提气紧伴任何方,闻言差点一头栽倒,他万万想不到任何方竟会说出这种话来。

任何方嘻哈哈看他一眼,身法更快,脚下不停,一边继续笑道,"反正那皇帝早晚会死,我等此番大仇已报,和庙堂再无瓜葛。我卖前辈们一个消息,前辈们还我俩一个人情,护主要紧,不如归去,不如归去!"

领头一边抢步紧跟,一边心念电转。这少年武功不凡,他说的若是真话,宰相就危在旦夕。但也可能是虚虚实实之计策,或者刺杀宰相的事少年其实也掺和了一份。不管如何,当务之急,的确是护宰相安全。可是此时回马枪未必还来得及......一挥手,道,"兵分两路,你们回去,你们,跟我追。"

当下三人随着领头的继续紧咬不放,其余人直奔营地而去。

利剑八载只今朝 三

"好无规矩的前辈,收了我人情,还不放我等一马,真是老不要脸......"任何方一边笑骂,一边折了个方向,施展轻功飞逃。原先向的是东南,此番却向东北而去。

他武功已比廖君盘好出不少,开始那番是他故意藏拙,廖君盘要他先走,自然不会丢下他自己脱身而去。而现在虽然他边逃边骂,廖君盘尚得施展全力,只能专心运气,再不敢细听任何方胡言乱语。

后面追的四人那个郁闷啊。想他们虽年纪大过任何方,被称一句前辈是没问题,但是老字又从何说起。至于不要脸,这这这......一想到如此骂人的话语出自仿佛刚才所见的那般绝色的口中,除了领头之人,余下三人多少有些气闷。

这些人老辣是自然的,却也是人。被一个丑八怪骂,和被一个神仙般的人物骂,且不说有不有理,一般人都会觉得后者更让自己难堪,他们也不能例外。何况任何方把歪理说得头头是道,听起来像是那么回事,却又明明白白知道不是那么回事,更是恼人。再说,前面两人武功上乘,他们无暇还嘴,又多憋了一口气。

任何方边骂还边随手折了树枝等物往后击出,夹杂暗器飞铁。开始后面还还以颜色,奈何轻功已经占了全部内息流转,实在不能有效反击。任何方打向他们的东西占了掠走之势的便利,出手虽不是全力,算不上很快,加上他们飞奔的势头,来势也就凌厉了。而他们回击的东西,却要减去飞奔的速度,并没有什么效率。所以,不一会会,领头一人打个手势,他们也就不再回击,忍耐着任何方挑衅的举动,移动身形躲开树枝暗器,甚至对于没有什么准头的,连避也不避,专心追赶。

如此,两帮人马直直向东北拼了四五百里的轻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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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何方忽然转向上一处土石坡,在山脚停了下来。廖君盘虽不知为何,但基于彻底的信赖,也止住步子。一扫任何方上下,确定他并无异状,专心调息,以备恶战。

他可以死在这里,他的小师弟却是决不可以如此的。

四人再度合围,畜势待发。

任何方一抬手,喂了廖君盘一颗药丸,同时另一手一扬,一片灰色粉尘挥开来。

那四人扑通扑通倒了两个,另一个半跪不起,只剩下领头那人退开三丈,还屹立不倒。

"失魂散!"领头那人惊道,复又骂道,"蠢货,不知道闭气么!"

没人回答他,因为剩下跪着的那人也倒了。

任何方嘻嘻一笑,"前辈,不讲道理是要付出代价的。"

那人冷道,"你以为我是谁?"

任何方哈哈一笑,"大内第一高手庭公公,无人不晓,在下怎么会这么想呢。"

"怕了?哼,今日你们休想从我手上走脱一个。"

任何方扯了廖君盘山上掠去,一边困惑道,"天下人人都知道公公,可是这和我怕不怕有什么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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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当下跟上。他所以和任何方斗两句嘴,不过看他机灵美貌,动了心思想收为己用。至于怎么用,是不是认做干儿子,任何方十分明白,却没有兴趣探究,此处也就略过不提。

他和宰相勾结,其实说不上谁是谁的主子,互相利用而已。皇帝对他们而言,是早晚要杀的,七八岁的幼帝更好控制。只不过时机不到罢了。所以任何方此番作为并不真招他怨恨,那一声惊怒"失魂引"与其是怒与属下无用,不如说是奇怪怎么有人能奢侈到把这江湖上一钱百两黄金的迷魂药天女散花般使出去,自己却没有消息。失魂引别说有没有钱买,有没有卖还难说。而任何方这一把散的,起码就是千两黄金。方才任何方一路骂来,虽然诨话不断,好歹一口一个前辈,不见脏字,只是歪理而已。

不同于他,任何方却是铁了心要杀庭总管的。他考虑得很清楚,也明白这外戚、宦臣、皇帝之间的盘根错结。庭总管若是不跟上,回去自当忙于朝廷,因为宰相也死了,如此从此便再无相见之日--庭总管也活不了多久了,都是老头子一个啦。而就算认出了招式,明白人也不会无事找事寻他师父的麻烦。

但若是庭总管不放他们,就得杀干净。

因为,若不,往后,便是天大的麻烦。

那三人其实不是没有闭气,而是因为任何方刚才折了树枝往后打的时候,上面都沾了两样东西,一样乃是无色无味,沾肤吸气即入的失魂引,另一样乃是同样见不出闻不到的腐骨消金粉,并且是巧巧在断枝叶柄切面处一抹。一柱香后,那些枝叶便会从头到尾消弭无踪。

他手法拿捏精妙,折树枝时挑的是枯枝老叶的茎节之处,如此折了后断枝那里看上去和自然脱落并无不同。加上春季雨水茂盛,林间阴潮,就算有些腐蚀过了头,留了残败痕迹,也会和化雪后露出的腐土陈枝,新落的老叶败花混得不见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