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梵天异事录(27)

抬眼一看,原来前方一个山洞,颇深也颇为宽敞,刚好能容纳两人。

便跟着他一前一后朝那洞口走了过去。到洞口处倒也不急着直接走入,先点了个火折子朝里一扔,半晌没见有任何异样的动静,方才同铘两人一起探身朝洞内钻了进去,又重新燃了个火折子朝周围打量了一圈,见是个天然而成的熔岩窟,里头石笋嶙峋,却也干燥洁净,地上还铺着些干草苔藓,不知之前是被什么动物给占着,现下既然不在,倒也让两个不速之客拣了个现成。

于是立即坐下身,宝珠脱了外衫擦头擦脸,露出白生生两条膀子,一旁铘见了立即转过身,被她觉察,便抬头嗤笑道:“你避什么,以为有个人身,便也学着那些人老什子的害臊,不过是头长着鳞片的犬而已,你只需记着这点。”

她的话令那男人目光微微一沉。

霍地回头望向她似要说些什么,但见她一脸嬉笑得逞的神情,便又重将脸别了回去,低头默不作声将身下一堆干草聚起引燃了,噼啪作响的篝火立时暖了整个洞穴,也映亮了他的脸,脸色在红艳的光里似少许染上了一点血色,却也不知是因着洞内温度的升高所致,还是因着那女孩口无遮拦的话所致。

见状宝珠托着腮看了看他,笑嘻嘻道:“这样看你,倒真越发同那妖孽相似了呢,铘。”

“同哪个妖孽相似。”他淡淡问。

宝珠没回答,只是继续嬉笑着朝他凑近了些,掠起他脸侧的长发朝他那张轮廓分明的侧脸再次仔细看了看:“一个两个,妖怪为什么都要生得这样好看,莫怪说魅惑众生,生来的祸水。”

“你这是在说妖怪,还是在说女人。”

“你生气了?”见他蹙眉,宝珠没再继续往下说,只笑嘻嘻扯了扯他衣角,随后同往常一样抱住了他的胳膊。

却见他眉头蹙得更紧,这才意识到自己抱错了他那条负伤的手臂,忙松手朝边上挪了挪,她敛了笑低头抓着他的手,将他手臂拉至火光明亮处,随后一层层将那段湿透的布条慢慢揭了开来,待见到里头的伤,不由轻轻吸了口气:“果真如传言所说,被那东西所伤,无论穷极何种方式也是无法令它复原的么……”

话音未落突然她将铘的衣袖用力朝下一遮,随即猛回头朝洞外看了眼,抓起地上还在燃烧着的干草一把朝着外头扔了出去:“什么人!”

夜婚2

草烧到洞外,响起低低两声惊叫。片刻探身进来一个老太太,一脸惊惶地朝洞里看了两眼,全身瑟瑟发抖,摸索着洞口的石壁好半天都没站稳脚跟。

及至看到宝珠和铘两人在洞内坐着,瞅着面善,脸色才稍稍缓和,随后将手往边上伸了伸,被身后跟上来一人紧紧握住,便在那人搀扶下慢慢朝洞里钻了进来。一边拍着身上的雨水,一边讪笑着对宝珠道:“吓死婆子了,还当是山里的精怪,原来是两位……”

说到这里顿了顿,因为眼前这两人一男一女,深山里独处着让她觉着不好贸然定称呼。于是再次讪笑了下,同身后那人在洞口处站定,也不敢随便再继续朝里挪,只远远地对着火堆处暖了暖手,转口道:“姑娘是别村来的吧?”

宝珠没搭腔。只朝她身后那人又打量了几眼,见是个十七八岁的大姑娘,长得颇为俊俏,似乎是因着洞里有男人在,所以头总是低垂着,跟随在老太身后一声不响,端得是老实得很的一副模样。便示意两人到火堆边坐,一边问老太:“大娘是当地人?”

“嗳,是。”她朝洞外指了指:“就在前面的双驼村住。”

“怎的这种时候会在这荒山野地里走?”

听宝珠这么问,她回头同她身后那姑娘互相望了一眼,随后轻叹了口气道:“带着闺女出门探亲,刚回来,这不,才翻到这座山头,眼瞅着就碰上了这么一场雨。”

“那不妨一起在这里挤一挤,待到雨势小些,你我可结伴一同下山。”

“那敢情好,多谢姑娘了……”说罢,老太的目光朝边上始终沉默着的铘瞥了瞥,原是想忍着不多管闲事,但过了片刻还是按捺不住问道:“这位爷可是姑娘的相公?模样可真是少见的俊俏。”

宝珠闻言不由一笑:“不是,他是我家奴。”

“……原来是家奴。”听她这么说,老太不由再次朝宝珠打量了几眼,随后讨好道:“看姑娘一脸的贵气,果然是有钱人家的千金,连身旁的家奴都长得这样周正。不过,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大娘但说无妨。”

“倒也不是我老婆子存心多管闲事,但您看,这荒山野岭的,您千金大小姐姑娘家一个,只带着一个仆人就在这种地方走,恐怕不太安生……”

宝珠笑笑:“因这一路贪图赏风景,所以让其他的家奴在前头的镇子里等着我们,我这奴才虽长相斯文,倒也有着一身好武艺,因此不必担心这一路的安危。”

“哦哦,原来如此……”听她这一说,老太便再次朝铘看了两眼,一边啧啧叹道:“真是好相貌,山野里人几曾见过这样标志的面相,真如同跟画里走来似的……”

老太一叠声地夸赞着,边上她的女儿却似乎总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宝珠留意到她总是不时地朝洞外望上两眼,似乎像是在担心外头有谁会追来似的一副神色,不免有些奇怪,便趁着老太的话停,问道:“大娘,你刚才说到山里的精怪,莫非这山里有精怪?”

老太闻言一愣。

随即呵呵一笑,道:“那倒不是,只是刚才经过此地一见到洞里有光在闪,想着这山里很少能见到人,走兽也不可能自己生火,所以还以为是有什么精怪……”

“原来如此。我见令嫒总是一副心神不定的样子在望着洞外,还以为你们这一路过来是不是碰上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这句话令那姑娘迅速回头朝宝珠看了一眼,随即垂下头,又恢复了之前安静木讷的样子。见状老太伸手在她肩膀上揉了揉,随后轻叹了口气,蹙眉道:“精怪是没有碰上过,姑娘,您费心了。不过这一路倒也确实是在担心有谁跟了来,所以即便这么晚了,我们娘儿俩仍在这荒山野岭里走着,就是为了能尽可能地避开那些人的耳目,早些回到村里。”

“哦?谁在追你们?”

老太看了她一眼。似有些犹豫,片刻,点了点头开口道:“不瞒姑娘说,刚才婆子我是对姑娘撒了谎。探亲是假,实则,我是带着我这女儿逃婚出来的。”

“逃婚?”

“我夫家姓李。原先我那死老头子为了还债,将我姑娘许配给外村一户员外家的痴呆儿子,因而带着我们一家丢下这村里的破房子,前阵子一同搬去了那个村。但到了那儿后不久,老头子却突发急病走了,而员外那边,咱聘礼收了,轿子也快来接了,我女儿却突然誓死不从,一定要我带着她回家……无奈,我只能带着她连夜逃回老家,希望能暂且避过一阵风声,然后给她重配一门好亲。”

“……原来如此。”

“但他们怎肯善罢甘休,必然一路追着我们过来,所以连累我们一老一小两个女人只能在荒山里连夜赶路。谁想又碰上这么一场雨……”说到这里话音顿了顿,因为洞外突然间哗的声风雨声大作,令老太不由自主朝洞外看了一眼。

那场原本细细濛濛的雨此时一下子变大了。急风骤雨,有如排山倒海之势从头顶的云层内扑了下来,打得洞外那些繁茂枝叶哗哗一片响。

“看来一时半会儿的这雨是停不了了。”见状宝珠道。

老太闻言朝她女儿望了一眼,见她有些不安地看着自己,便安抚道:“不要怕,总会停的。”

“即便不停,那些人必然也被这样的雨势给阻着,未必能寻到此地。”宝珠接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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