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梵天异事录(26)

那手里托着一团猩红色的东西。

仿佛是枚珠子,又仿佛只是团光。严小莫还想再看清楚些,那手以朝窗内收了回去,只留明艳艳无比妖娆一丝笑,在车轮转南一路驶开时,对着那姑娘绽了绽。随后窗内飘出那人的话音,悠然清冽,却叫那姑娘脸色一阵煞白:

“想你聪明之人,必不想在此时同我做个两败俱伤,是么宝珠?”

她咬着唇一声没吭。

于是他再次嫣然一笑,低头朝手中看了一眼:“呵,槐树椁尸,如此戾尸在如此情形下所生出的东西,当真罕见。知你寻它也实在寻得不易,更难得有鬼差自愿奉送……那,若你真想以它治好你的麒麟,不如带着那件东西我们汝南王府见了,宝珠。”

话音落,一队僧一辆车已行至夜幕浓密之处。

只留低低一片诵经声伴着风声在这片空地处盘旋着,末了,严小莫探头还有些不舍地朝那支队伍的消失处张望,忽见那自刚才起便如木雕般站着不动的姑娘一发劲将手中长剑刺入身下的土壤。

如此狠劲,严小莫只觉得仿佛是插在自己肚子上一样激灵灵打了个冷颤。

半晌牵了牵嘴角,他陪着张笑脸小心翼翼凑近了她轻声问:“公……姑……姑娘……方才那人似乎你认得?”

她没回答,只是用力捏着自己受伤的肩膀。

于是严小莫忙伸手过去,再问:“你的伤要不要紧……”

话音未落,突见她张嘴哇的声喷出一口血来。

身后的铘见状一把将她扶住,待要开口,却被她伸手一把将他嘴捂住。

“小莫,”回过头抹干净了嘴角上的血,她对吓呆了的严小莫道:“你且回去罢,那女鬼已被鬼差带走,从此你家可得安宁,令公子和府上众人的病,只需挖取那棺材内的腐苔,以你童子尿冲开给他们喂下,不日便可下地。而你服过我的丹药,此后禁食荤腥一个月,切记。”

说罢,从铘的怀中挣脱而出,她一把拔出地上的剑径直离去:“我们走。”

严小莫见状不由有些急。

这人怎么说走便就走了?他还不晓得为什么要去挖那棺材内的腐苔呢,那种东西怎能随随便便就给人吃……可是正待要跟着铘一同追过去继续再问,谁想没跑两步,便见身旁暗光一闪,随即不见了铘的踪影。

而前方独自而行的林宝整个身体一瞬飞了起来,因着身下突兀出现硕大一只兽。

也不知究竟是个什么兽,头似龙,身似狮,四蹄暗光如火,灼灼燃烧着宛如四团流星,飒的下托着这一人一兽飞向夜空,又在短短片刻之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妖……果真是妖么……”抬头朝他们消失的方向看了半天,严小莫喃喃咕哝了一句。

随后挠了挠下巴,摇摇头:“哪有救人捉鬼的妖,必然是仙了……”

“可是李道长又是怎么回事呢……”

“唉……小莫小莫,是仙是妖哪需要你去弄得明明白白的,不知又能怎样,知道了又能怎样……”

一路嘀嘀咕咕,严小莫一路朝着楚家公子那口棺材走了过去,万般不情愿地开始找起了腐苔,在这样一个月黑风高的深山老林里,真真觉得自己作孽:

“唉……楚家公子不会也诈尸吧……”

“唉……回去老爷问起可怎么说呢……”

“对,说林宝公子灭了那女鬼,还给了药方,以后我们庄子里万事皆安了……”

“也就只能这么说了,难不成跟他们说,药方是棺材里的腐烂玩意,药汤是我小莫的尿么……”

“唉……真真是作孽啊……”

“楚公子啊小莫要不客气了,您大人大量,百无禁忌啊……百无禁忌……”

<完结>

《梵天异事录之二夜婚》

作者:水心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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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婚1

夕阳最后一丝红晕隐入双驼山背后的时候,李老太匆匆将最后一只鸡赶进鸡棚,随后关门进屋。

屋子里静得一点人声都没有,她倒了杯茶在灶炉旁坐着发了一阵呆,随即听见里屋的咳嗽声,她立时惊跳着站了起来,一边铁青着脸朝那方向轻轻说了句什么,一边立时卷起门帘要朝里头走。却忽地瞥见身后的窗户还开着,便忙不迭转过身,用着更快的速度急急朝它跑了过去。

一不小心被脚下的裙裾绊了个正着,整个人嗵地往灶台上直跌了过去。

所幸泥砌的灶头,砸到了额头也就是一阵闷痛而已。听见里屋随即响起脚步声,她忙回头道:“你别出来!娘没事!”

里屋便立即又静了下来,静得仿佛没有一个人存在似的。

只有窗外的风透过敞开的窗门吹得呼呼一阵响,李老太用了点力使劲从地上爬了起来,抖抖索索摸到灶台边上,又顺着灶台摸到那扇窗。

“咔!”轻轻拔掉窗栓,她慢慢将窗门放了下来。

慢慢合拢,慢慢再将它仅仅栓死。

然后一点声音也听不见了,连同窗外的风声。这令她轻轻吁了口气。

便要转身进里屋,却在这时,忽听窗外不知道从什么方向兀地飘来一阵细细的声音:

“呜……呜呃……呜呃……”

似乎像个年老的女人压抑过后所发出的哭泣声。

不知怎的令这老太在乍一听见后整张脸刷的下就白了,片刻后涨得通红,她哆哆嗦嗦转过身,哆哆嗦嗦再次靠近那扇窗,哆哆嗦嗦朝着窗上将耳朵贴了过去……

“呜……呜呃……呜呃……”

这一瞬那哭声竟似乎近在耳畔!

惊得那老太啊呀一声连着倒退数步,随后一屁股跌坐到地上一动不动地僵住了。那样过了好一会儿,眼见哭声慢慢又远了,如同窗外的风,一忽儿一卷,便不知飘去了哪里。

她这才从嘴里长出一口气。

脸色因此而略略恢复了一些,她摇摇晃晃站起身,匆匆跑到门前将门闩一把用力拉开。

随后急匆匆朝外头看了两眼,没有看到任何她所害怕见到的东西,这让她面色再次好了一些。甚至略微地舒了口气,她回过头似乎想同里屋内的人说些什么。

但话到嘴边突然间卡住,她吃惊地张着嘴一动不动瞪着自己脚边上那块地,惊得仿佛两只眼球随时要从眼眶里脱落出来。

随后一把指住地上一滩小小的血迹,她呜的声哭了出来。

“呜……呜呃……呜呃……”那哭声似和刚才盘踞在窗外的哭声一模一样……

一.

山里的天气总是说变就变,傍晚时分还见到天上聚着一片火烧云,谁想刚刚入夜,临头突然就一阵急雨飘了下来,说大倒也不大,但就是那样细细密密的,随着风一阵接一阵朝人身上洒,贴着衣衫黏黏腻腻,着实令人浑身不适。

于是一路嘀嘀咕咕,女孩埋怨着身旁的男人,埋怨他没听自己的劝在山下那间客栈住下,又埋怨他将那件火鼠皮袍子给丢了。那一件上等的火鼠皮袍子,每每想到它女孩就会心疼上半天,它可是八百年的成年火鼠皮料,得之不易,就这么被他给轻轻巧巧丢给了那个严家小厮,好像丢掉件不值钱的癞狗皮袄子。于是现下害得两人在这荒山野岭的,不仅没个栖身之处,连唯一可以用来避雨的东西也没了,好不狼狈。

女孩是林宝珠,男人是铘。

自从楚家庄后山同严小莫分开后,两人一路南行,转眼已过了三天。原是一路向北想追着那队和尚前往汝南王府,去寻那银发碧眼的男人讨回自己这一番辛苦所得到的魂珠,但中途听说汝南王近来南下,可能去了京城,于是又匆匆折返,改道往南。此番一路都是山路,走得辛苦,又偏偏碰上夜里这一场急雨,不免令宝珠心生怨念。

可惜叨磕了半天,身边的男人似乎一个字都未听进去,只顾四平八稳地看着前头一路往前走,眼见雨打得他手臂上那圈裹伤的布都湿透了,却也一副浑然未觉的样子,甚至没有觉察布里隐隐正透出丝暗红的血。当即皱了皱眉站定脚步,想叫住他,却忽见铘手一伸朝前指了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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