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妙手兰花(名盗雪凤凰一)(7)

“说,你怎么用了那么多银子!”霍四海丢下棍,心口犯疼。就一个女儿,帮不了手也罢了,还整日不安分,难道要把她嫁出去不成?唉,想想又舍不得。

“我……”凤凰儿想,如何说是好呢,斟酌半天,“我交了些穷朋友,都接济他们了……”

“哼哼,你是高明了,成了帮主了!”霍四海一想到这事就头疼,这是他女儿吗?一点功夫没传她,照样惹了一身江湖恩怨。他初听到这个消息,真不敢相信是他女儿,唉!

“我也是为了江陵城的老百姓啊。”凤凰儿见他知悉一切,干脆和盘托出,“你看,有我管着他们,他们再没出去偷出去抢,百姓可有福了。”

“可我们家有难了!你一个女儿家,跟一群贼混在一起,叫人家知道了……”天,怎么嫁人!

凤凰儿插嘴道:“女儿家怎么了!贼又怎么了!爹,你太看不起人……”

“好好!你去,我不管你,但从今后,你休想从家里多拿一个铜板。”霍四海也恼了,径自走到门口,一回头决绝地道,“我赚的银子,不是养贼的!”

“爹……”凤凰儿气得一跺脚,委屈地冲他背影喊,“什么贼啊贼的,他们都改邪归正了!”

既然断了家里这条财路,又不能偷不能抢,凤凰儿一下要安置这数十号人,真有点泪愁煞的意味。做生意没本钱,无所事事没法活,到底该怎么办好呢。

幸好她自幼就知水来土掩,兵来将挡,只要肯想,天下没有难得倒的事。丫头苦思了一日,在房中长吁短叹,走动不停,待出得门来,已是喜上眉梢,开心得什么似的。

“爹,我给你找了几十个镖师,个个有勇有谋,你看可好?”

这回,又把霍四海气晕过去

三、劫难

自从凤凰儿异想天开,要请江陵城所有的偷儿去四海镖局做镖师后,霍四海半月没有搭理她,月钱也从二十两降为五两。凤凰儿身先士卒,陪着一帮偷儿节衣缩食,四处找些零工让他们做,赚些银子糊口。她的面子虽大,可偷儿们的恶名更响,知道来历的商家断不肯让他们容身。凤凰儿磨破了嘴皮,只找到一两处地方,她空空帮数十号人,想全数养活非要另谋出路不可。

这样一来,“劫富济贫”这个冠冕堂皇又符空空帮所长的念头蹦到了凤凰儿的耳朵里。张快手等人整天有意无意地聊天,谁谁谁在洛阳做了一桩大案,谁谁谁又让杭州百姓吃饱穿暖,听到凤凰儿耳朵痒痒,恨不得下个名字就改成她老人家。

终于,大帮主坐不住了,召集属下,义正辞严道:“空空帮立帮以来,尚未替江陵百姓谋福利,我看,是时候出马做点好事,各位意下如何?”

众人心想,也别如何了,您想怎么办就怎么办吧,纷纷称好。凤凰儿笑道:“那你们说说,我们要做好事,对谁下手比较妥当?”

众人马上报出一堆名字,都是平时看了就红眼的大富人家。其实四海镖局绝对名列其中,只是谁也没胆子提。凤凰儿听来听去,还是罗祯的名字说得最多,就拍板决定:“今夜午时三刻,去罗府!”

趁霍四海走镖不在江陵,凤凰儿乐得夜不归宿,做一票买卖。当晚子时,凤凰儿分派人手,指挥若定,一阵忙活。张快手们摩拳擦掌,好容易有事干,不致荒废手艺,大伙心里就像刚在翠羽楼喝了琼浆玉液,那个舒坦啊,透进身上四万八千个毛孔。

等凤凰儿手臂一挥,四拨人马就要分批出发,开向罗府。凤凰儿踌躇满志,刚伸出手去——

“大小姐,不好了!”

咦,镖局林总管?凤凰儿奔到他跟前,林总管的脸绿得黄瓜也似,颤声说道:“总镖头……总镖头他……”咽下一口吐沫,急急巴巴地续道:“被抓了!”

凤凰儿和她身后的一帮偷儿都傻了眼,谁有这么大能耐?

林总管忙解释道:“我们运往岳州的镖银,在赤岸镇外叫人给劫了,凌副镖头受了重伤。总镖头带了十几个弟兄找上门去,谁知道那贼窝人多势众,全给扣下了。对方还送帖来,要小姐带上一万两银子去赎人,琴夫人正在局里着急呢。”

凤凰儿挺直身,如一尾冲天翠竹,不屈不挠,傲然冷笑道:“来得好!我倒要见识是何方高人,居然敢抓我爹!”一帮偷儿也纷纷起哄,要跟着去看热闹。凤凰儿安心地看他们一眼,心想算有义气,没辜负她一片苦心。

镖局里只剩三五镖师,凤凰儿自作主张,决心以空空帮迎敌。她上马场要了五十匹马,集齐人马就要出发,可问了一圈,她手下居然没几个会骑马,正犯愁时,张快手进言可以坐船。问明林总管,果然可依夏水而下,遂出了启安门。城守认得她,几句好话之后,偷偷放他们出门,也未为难。

一时找不到大船,租了六条小舟,每舟七人,往东南方急驶约七十里,寅时已到赤岸镇。

赤岸镇西独行山庄。凤凰儿瞥了一眼帖上的名号:“独行天下”谈千里,口气够狂妄。下了舟,尚未进镇,便见连片的血红旌旗,一路浩荡蜿蜒而去。她心里略略嘀咕,正思忖是否该想个计策,不要贸然跑去硬碰硬。张快手气势汹汹地喝道:“哼,知道咱们从江陵赶来,特意下马威来了!帮主,给他们点颜色瞧瞧!”

凤凰儿板了脸,作出凶狠的模样,点头道:“对,我们可都是胆大的,他吓唬谁呢!”昂首阔步朝镇门口走去。

此刻天蒙蒙亮,天边的日头烧红了云霞,再望去,满目均是火把,远处有一整座庄院似着了火,看得胆寒。忽听一记擂鼓响,“咚”,敲得众人脚下俱是一滑,晃了两晃,心神皆颤。凤凰儿定定神,死死掐腰站好了,冷笑道:“打仗啊,摆谱给姑奶奶看!”却晓得对方识破己方行踪,特意示威。

张快手犹疑地退到她身后,心里后悔事先没查清独行山庄的底细,可这会说丧气话,只会激起凤凰儿的怒气。他一犹豫,凤凰儿瞥他发青的脸,就有责怪之意。没法子,他明白自己是众偷儿的表率,硬挺挺了胸,装出一副没事人的模样,笑道:“帮主,您大驾光临,他们这是迎您呢。”

旗帜飞扬。那些插在地上的连绵旌旗,突然便在一个个肌肉结实的大汉手中挥舞。他们人高马大,凤凰儿的个儿,只到人家胸口,气势上未免矮一截。她不甘示弱,冷笑一声,轻巧跃上一个大汉的旗上,那汉子正愣神间,她足点旗尖,微微用力,旗杆忽地当中裂开。

“咔!”一声脆响,那汉子呆呆握住裂了的杆子,一脸尴尬。

凤凰儿就势空翻,划了个好看的弧线,飘然落地。众偷儿顿觉长脸,喝彩声此起彼伏。

未等凤凰儿得意露笑,“叮”的一声,她发上的珠花被一根忽至眼前的长箭射飞,钉在地上,珠犹在颤。凤凰儿花容失色,脊背上腾地一层冷汗,往那独行山庄的门口望去。

一个修长的身影,缓缓放下弓,伸指朝她遥遥地点了几下,手势不无奚落。那人身后,密密麻麻全是人影,齐刷刷着黑衣,持长刀,一片乌云也似。

又一记擂鼓响,山庄大汉齐叫“嚯嚯——”如虎啸山渊,声势震天。众偷儿顿时越想越心寒,不由得脚下打滑,刺溜就遁远了。他们忽然醒悟,对方连四海镖局两位赫赫有名的大镖头都抓了,焉能怕他们这些小毛贼?一想通后,这个悔啊。想是原先要去罗家未成,壮志难酬,一时利欲熏心昏了头,才趟这浑水。

等到凤凰儿回头,只两三人没走。大丈夫当断则断,该溜则溜,张快手延续了一贯脚底抹油的本事,跑得没影。她气得不打一处来,看着迎面的百十号人心头发憷,硬头皮冲上。

走了三五步,咦,腿似乎肿了,没力气得紧。可不能示弱啊。凤凰儿停下来,死死握拳,守得灵台清明,两眼大放异彩,挺了胸往前继续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