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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心【1-6部】(出书版)(144)

原来无论如何……他们一直都是兄弟!

张裕眼中露出极为复杂的情感,沉默许久才道:“他落在王远知的手上。”

“为什么?”张季龄失声道,不等答案,就要冲出灵堂,“我去找他!”

“你去哪里找王远知?”

张裕一句话让张季龄僵立在门前:“王远知不在茅山吗?”

“他在建康,眼下多半还在皇宫。”张裕道。

慕容晚晴微有颤栗。方才,她一直沉湎在张季龄的往事,反省自身,甚至忘记了和张裕之间是势不两立的。

可直到现在,她才蓦地清醒,张裕、李八百等人本是要对付孙思邈的。

孙思邈在宫中,王远知居然也在,这其中究竟有什么关系?

“那我去皇宫找他。”张季龄迫不及待。

“找他说什么?陈国天子陈顼也在那里。”张裕冷冷道,“你难道想告诉陈顼,你本是斛律明月的细作?”

张季龄愣住,手扶门框,一时间汗出如雨。

张裕缓缓道:“我来找你,除了要让你重回龙虎宗外,其实也想和你商量如何来救你的儿子……你不用……”

话未说完,他脸色倏然一变,陡然喝道:“哪个?”

他声将出口时,身形就如利箭般射出,撞破窗棂飞了出去。未等落地时,就见到一身影在月光下立着,再也不问,一拳击出。

那人影倏然而退,一退丈许,已到了院中梧桐树下。其身法飘忽轻灵,就算张裕见了,都是为之心惊。

张裕一拳击空,落在地上,见那人退到树下,并不再逃,忍不住喝道:“你是谁?”

梧桐暗影罩住那人的脸庞,让张裕一时间看不清楚究竟。可他心中惊凛,知道这人只怕偷听了不少秘密,若让这人离去,张季龄将死无葬身之地。

张季龄虽脱离龙虎宗,但毕竟是他的大哥。

一朝兄弟,永世兄弟,更何况眼下龙虎宗正逢危机,他虽对张季龄言辞冷厉,却绝不会让张家有事!

那人缓缓走出了树影,重回到了月光之下,仍是一声不语。

方才,张裕只见到那人身形不高不矮、不胖不瘦,飘逸间还带分剽悍之意,这刻定睛向那人脸上望去,心头狂震。

那人戴了个狰狞的面具。

月光下,那面具却不像地狱恶鬼,而满是铿锵鸣乱的金戈铁马之气。

张裕目光一转,蓦地发现那人穿的原来是紫衣。

紫衣、面具?

脑海中陡然有幅疆场喋血的画面闪过,张裕本是沉郁的脸色已然变了——变得极为难看。

他虽不认得来人,却想到了来人是哪个。

只是他还是不能完全确定,因此他问了一句:“你的刀呢?”

那面具狰狞狂放,面具后的那双眼却带分寂寞萧冷。

那人不语,只是一伸手,手中有紫色光芒爆射,一把疆场厮杀的长刀霍然现出在手上。

刀色紫金,月光下满是飘渺的梦幻之气——还有杀意!

张裕见了,反倒笑了,只是笑意中带着无尽的敌意和谨慎。他只是缓缓地说了三个字:“兰陵王?”

那三字虽轻,却如沉雷炸响,一时间天地萧肃,明月无光。

慕容晚晴人在灵堂中,将那三字听得清清楚楚,只感觉全身血液顿燃,一时间难以置信。她忘记了自己被五花大绑,忘记了周身无力。她双腿用力,竟连人带椅地冲到窗前,举目望去,一阵颤栗。

紫衣、面具、金刀凝气。

不错,那人正是兰陵王。

原来三年前宫中一曲,曲终人还聚;原来斛律明月说的不错,兰陵王高长恭果真来到了建康!

慕容晚晴从未想过和兰陵王在这种时候相聚,孙思邈也从未想到过能在陈国皇宫和冉刻求再次相遇。

王远知怎么会把冉刻求带到这里?

难道冉刻求能帮王远知扭转不利的局面?

冉刻求怎么会有这种能力?

孙思邈疑惑多多,但终于垂下了目光。他发现冉刻求并没有看他,虽然他身在铁笼中,极为醒目,无论谁入殿中都不可能看不见的。

冉刻求是真的没见,还是视而不见?他对孙思邈为何这种态度?是不是他已决定不再见孙思邈?

或许因为他和孙思邈本不熟悉的。

孙思邈不再想,只是心中叹了口气。

所有人都在看着冉刻求,冉刻求却在看着王远知。只有离冉刻求极近的人,才能看到他嘴角抽紧,牙关咬着,似有极为难的决定。

淳于量开口打破了沉寂:“王道长,你让圣上见的人就是他?他是谁?”

王远知道:“他叫冉刻求。”

“冉刻求?”淳于量目光闪动,喃喃地念着这个名字,半晌后才道,“你叫他出来何事?”

王远知缓缓道:“都说淳于将军实乃江南三将中最负谋略之人,难道没发现,如今围绕在太子身上的事情有些古怪吗?”

他话一说出,吴明彻神色不渝,虽不反驳,显然也并不认可。

淳于量只是咳几声道:“王道长的高见是?”

“这或许也不能怪淳于将军,只是因为这件事太神秘、太诡异了。”王远知轻叹一口气。

徐陵忍不住想,你王远知到现在还有资格怪别人吗?可忍不住好奇地想要知道王远知究竟要说什么。

淳于量只是哦了声,突望向孙思邈,缓缓道:“再神秘的事情,揭穿了也就平淡无奇了。”

“不错!”王远知立道,“桑洞真的确是奉贫道之命前往江北传道,贫道本意不过也是让天子仁德同时随道传到江北……”

陈顼似乎有所触动,但终究没有抬头。

吴明彻眼睛亮了,可还是喝道:“但事实证明,并非如此。”

“事情有了偏差,只因为有人暗中作祟。”王远知缓缓道,“茅山宗得圣上扶植,如今在江南颇有规模,引发了一些人的猜忌,这才收买了桑洞真、魏登隐等人,想方设法打击茅山宗。”

“一些人是谁?”淳于量问道。

王远知不答,反向孙思邈望来,道:“孙先生可知道吗?”

孙思邈脑海中立即闪过李八百、张裕的面容,可终究还是摇头道:“我不知道。”

王远知哂然冷笑:“孙先生是不知,还是不想说呢?”

“王道长此言何意?”孙思邈皱了下眉头。

王远知微吸一口气,一字一顿道:“我的意思是,到现在孙先生还为李八百、张裕等人隐瞒,莫非是他们的幕后主使?”

孙思邈心头震动,一时间错愕无语。

殿中死寂。

王远知凝声道:“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孙先生真以为行事隐秘,图谋之事,就无人知晓吗?”

孙思邈半晌才道:“我图谋何事?”

“天公诸技,传于六姓。天师之道,藏之名山。”王远知道,“这句话,贫道也是知道的。”

淳于量目光一直在孙、王二人身上转动,似也知道此事,竟未多话。

眼眸中精光闪动,王远知道:“十三年前,孙先生正值人生巅峰,却突消失不见。十三年后,学了天师大道,想要一展宏图,行叛逆之事。只可惜要展宏图,却非那么容易之事。孙先生暗中联系天师门下各姓,纠结势力。知江南茅山宗忠于陈国,绝不可能和先生一路,因此想方设法打击茅山宗,妄想鸠占鹊巢,取而代之!”

孙思邈那一刻极为困惑。

王远知虽是臆测,但也并非全无征兆。

至少在孙思邈看来,太子和兴郡王之间的恩怨绝非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有人在推波助澜,借宫中权利争斗实现自己的阴谋,而暗中推手很可能就是李八百、张裕等人。

可李八百本要联合天师六姓重建四道八门,为何所作所为反倒更像是要打击茅山宗?或者说,也像在陷害他孙思邈!

王远知接道:“若非如此,孙先生怎能两度营救太子?紫金山上,又如何能从李八百手上夺回太子?这一切实在太巧了,巧合得像有人故意安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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