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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心【1-6部】(出书版)(143)

不过,她在紫金山时的确想到了冉刻求像谁,可她没有深想下去。

只是因为这想法实在好笑——好笑得让人心惊。

冉刻求的相貌,竟像她在通天殿旁石室内看到的一幅画像——那画像就是张角。

张角竟像冉刻求?

这想法实在好笑。

她在通天殿内,看到张角的画像时,不就有似曾相识的感觉?那张角极为威猛,浓眉大眼,若是去掉了胡子,和冉刻求极为的相像。

也和眼前的张裕极为相像。

张裕本是天师张陵的血脉,和张角相像并不出奇,可冉刻求为何和张角也那么相像?

慕容晚晴想到这里,一个念头脱口而出,叫道:“你把冉刻求怎样了?他……他……他难道姓张?”

张季龄浑身一震,忽然扑到张裕身边,握住他手臂道:“谁是冉刻求?你究竟知道什么?”

张裕甩手震开张季龄的手臂,一字字道:“旁人都说你有个女儿叫做张丽华,我一直也是如此认为,可我这几天才知道,你还有个儿子的。”

“他在哪里?”张季龄再次扑过来,嗄声叫道。他那一刻,死死拉住张裕,眼中满是哀求之意。

张裕冷笑道:“你的儿子,我怎么知道会在哪里?”

张季龄突然跪下,颤声道:“你知道的,你肯定知道的。”他扭头望向慕容晚晴,嘶声道:“你也知道的,求求你告诉我好不好?”

他那一刻,眼中满满的,均是恳切哀伤之意。

慕容晚晴为之心软,可一时间却不知道要告诉他什么,所有的一切,和张季龄又有什么关系?

可望见张季龄眼中的渴求哀痛之意,又想到张裕方才言语,慕容晚晴陡然懂了,叫道:“冉刻求本姓张,他……他是你的儿子?”

“我的儿子?你见过他,他好吗?”张季龄连滚带爬地到了慕容晚晴的身边,急声问道。

慕容晚晴却望着张裕,她只知道,最后是张裕抓走了冉刻求。

她脑海中霍然想明白一件事情。

当初孙思邈肯定张裕不会下手对付冉刻求,她还不解,可她现在明白了。

冉刻求本是张季龄的儿子,也是天师血脉,因此才会和张裕、张角这般相像。张裕本要杀了冉刻求,可发现冉刻求的秘密,这才抓走了他。

可张季龄、冉刻求父子为何会失散?

心中疑云阵阵,慕容晚晴反问道:“张季龄,你为什么会和儿子失散?”

“为什么?为什么?”张季龄喃喃念着,突然叫道,“为什么,难道你不明白?”

“你疯了吗?我怎么会知道?”慕容晚晴不满道,陡然想到什么,脸色立转苍白。

张季龄缓缓站起,双拳紧握,一字字道:“好,你们不明白,我今日就让你们知道个明白!”

他神色悲愤,牙关竟有血迹渗出,缓缓道:“当年北天师道风头正盛,兰陵王之父——也就是齐国文襄帝高澄被家奴兰京刺死后,齐国人一直怀疑事情是北天师道中人策划,高澄兄弟——也就是文宣帝高洋下令灭道。而斛律明月却是野心勃勃,不但想灭北天师道,还将六姓之家卷进来,想趁灭道之机,一统天下……”

“这本是极难完成的任务,他虽武功盖世,谋略深远,实施起来还是千难万难……”

“但他毕竟是不世奇才,非但灭了北天师道,消灭了齐境所有道中高手,还把触角探到江南……那时六姓衰颓,只有龙虎宗隐成规模。他才让斛律雨泪接近我,试图将龙虎宗一网打尽!”

“可雨泪却爱上了我!”说到这里,张季龄脸颊抽搐,“斛律明月虽给龙虎宗重创,但龙虎宗根基仍在,他却折损了得力的义女。他一计不成,又生毒计。他虽派出雨泪,但一直对雨泪放心不下,这才用孤独迷情蛊控制雨泪,进而来控制我!”

“他毒辣非常,也是极具野心。他不杀我,反倒扶植我经商为他效力,以助他攻伐陈国时做为内应。”

张裕听到这里,冷冷接道:“他不杀你当然还有另外一个目的,他终究不放弃借你来控制龙虎宗的用心。他阴险狠辣,岂是常人所测?”

慕容晚晴听到这里,本想为义父辩解,两国交兵,本就是斗智斗勇,无所不用。可见到张季龄憎恶中又带伤悲的表情,她竟说不出什么。

更何况,她心中也有几分彷徨和迷惘。

“我那时一心想救雨泪,倒顾不上许多。”张季龄回忆道,“更何况……那时候雨泪又有了身孕。”

“这件事我也知道。”张裕道,“可你当时对我说,斛律雨泪生了个女儿,现在才知道你在骗我。”

“我不骗你,难道让儿子走和我一样的路?”张季龄嗄声道,“我太了解你,了解你若知道我有儿子,肯定会让他继承龙虎宗的衣钵!”

张裕怒道:“他本是张家人,入龙虎宗有何不好?你以为所有人都会和你一样没有出息?”

“我不想他和我一样,可也不想他和你一样!”张季龄嘶声道,“我只想让他做个普通的人,这比你我现在好上千倍万倍!”

张裕冷哼一声,再不言语。

慕容晚晴却想,张季龄说的也并非全无道理,至少以前的冉刻求看起来,比现在的张裕和张季龄都要快乐。

可是,冉刻求如今又落在张裕的手上,只怕难和龙虎宗脱离关系,这难道是天意?

张季龄许久才平复下来:“雨泪生了儿子后,身子一日比一日衰弱,很快地去了。”张季龄泪早已干,可那悲痛的表情却更加深邃。

“斛律明月怕我反悔,当然也给我下了蛊。”张季龄缓缓道。

张裕身躯一震,油彩也挡不住脸上的杀机,可他眼中却藏着一股深邃的痛苦。

慕容晚晴见了,心中暗想,张裕恨义父情有可原,可他痛苦是为了什么?

张季龄陷入哀痛,却并没有留意张裕的异样,继续道:“可斛律明月当然也知道,雨泪若死,我就算中了蛊,也未见得会听从他的吩咐。可他若知道我有儿子,肯定还会用我儿子来控制我。”

慕容晚晴暗自心惊,终于道:“于是你就丢了儿子,找个女婴来代替,谎称生个女儿?”

张季龄凄然道:“我怎么舍得丢弃他?雨泪临死前,只让我好好照顾他。”

“那你们父子怎么会离散?”慕容晚晴不解。

张季龄道:“我本来托最信任的老仆把儿子带走,让他抚养儿子成人,想切断他和张家的一切联系,让所有的灾难和他无关。”

眼中陡然闪过分恨意,他咬牙道:“可后来,我突然和那老仆失去了联系,我的儿子自然也没了下落!”

张裕一旁道:“不用问,肯定是斛律明月搞鬼了。”

慕容晚晴本不敢深想,但听到这里,只感觉一阵心冷。

张季龄缓缓点了点头,说道:“不错,是他在捣鬼。当初,我发了疯一样派人去找儿子,但始终没有下落。我心灰意冷,再不听斛律明月的吩咐,他很快就给我送来了我儿子包裹用的被褥。”

顿了片刻,他才一字字道:“我那时候终于知道,不但我逃脱不了斛律明月的控制,我儿子也不能!”

慕容晚晴感受到张季龄刻骨的恨意,周身发冷,可同时却奇怪,为何冉刻求后来好像并没有在斛律明月的掌控之中?

“因此你不敢背叛斛律明月,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你儿子?”张裕缓缓道,见张季龄点头,张裕又道,“若你儿子如今不在斛律明月之手,你还怕什么?”

“那他在哪里?”张季龄急问。见张裕不语,他痛苦万分道:“雨泪临死前,只让我照顾儿子,可就是这一点我都没有做到。兄弟,求求你告诉我他的下落,我做鬼也感激你!”

张裕一震,喃喃道:“兄弟?”

多少年了?他们形如陌路,这些年来,张季龄头一次叫他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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