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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心【1-6部】(出书版)(142)

“当然不知。”陈叔陵突然长吸一口气,缓缓道,“淳于将军,你这么问是什么意思?难道竟然怀疑本王偷了传国玉玺?”

一言落地,殿中静了下来。

徐陵、吴明彻互望一眼,都看出彼此眼中的忧虑之意。

淳于量又咳了起来,掩住了嘴,许久才道:“我未这么说过。”

“那你是什么意思?”陈叔陵忿忿地道。

“没什么意思,只是圣上让微臣去查,臣就去查,有必要将一切细节查得清楚罢了。”

淳于量突望孙思邈,又道:“后来的事情,想先生都已知晓。玉玺失窃,太子去请王宗师寻龙,被魏登隐骗到了响水集,差点因此殒命。可先生想必还不知道一件事……”

孙思邈只能问:“何事?”

“这件事兴郡王知道。”淳于量道。

陈叔陵怒不可遏:“我又知道什么?”

淳于量脸色冰冷如秋,回望陈叔陵道:“太子在找魏登隐前,兴郡王也曾和魏登隐秘密见过,不知兴郡王可还记得此事?”

陈叔陵一怔,脸色变得极为难看。

所有人再望陈叔陵时,眼中均有异样。

就听淳于量又道:“而据我所知,早在半年前,王道长也曾来到建康传道?”

王远知已不能不答道:“那又如何?贫道本是遵天子之意来建康传道。”

“那的确不能如何。”淳于量缓缓道,“只是据我所查,王道长半年前,也曾到过兴郡王府上传道。根据王府下人所知,那时候兴郡王和道长曾密谈半天,所谈之事,并无第三人听见?”

王远知蓦地沉默下来。陈叔陵却叫道:“淳于量,你究竟想说什么?本王的确请王道长前来传授道中精义,难道那也有错?”

淳于量笑笑,只是道:“有错无错,我倒是难以分辨,一切当请圣上定夺。”

众人均凛,再望陈顼时,心情迥异。

所有的事情看起来虽支离破碎,但经淳于量连贯,事情始末、真相看起来竟昭然若揭。淳于量虽未明言,就算本不知情之人也能从这些事件中得出个惊天的答案,更何况殿中多是睿智之士?

许久,陈顼才缓缓抬头道:“今日之事,由淳于将军全权处理。”

秋风入殿,很有些凉意,可陈顼平淡的话语更让人如坠冰窟。

淳于量轻咳几声,望向王远知道:“王道长,不知你作何解释?”他仍旧话语平静,但今日已是第二次如此询问,分量之重,让人均是心头沉重。

王远知人在座上,也有分不自然之意,沉默片刻才道:“难道淳于将军怀疑本道和兴郡王早有密谋,兴郡王让黄广达偷了传国玉玺……本道却让魏登隐骗太子前往响水集,图谋加害太子吗?桑洞真会死,是兴郡王暗中下毒,帮本道灭口?”

他不言则已,出言惊人。

众人多数早认定此事,可听他径直说出来,还是大吃一惊。

陈叔陵更是骇然道:“王远知,你胡说什么,本王什么时候和你密谋过要害太子?”

他虽这么说,可是额头大汗淋漓,反驳的口气倒有些欲盖弥彰。

瞥见众人目光中的含意,陈叔陵突跪到陈顼面前叫道:“父皇,儿臣冤枉!”

陈顼还是垂着头,一字字道:“可半年前,你是否真的和王远知密谋,想对叔宝不利?”

“这……”陈叔陵打个冷颤,感觉到陈顼口气森然,只是迟疑片刻,就立即道,“当初是这个妖道胡说八道,劝儿臣对大哥不利的!”

一言说出,王远知勃然变色,竟还能忍住不动。徐陵、吴明彻脸上均露喜意,只是立即垂头下去,并不言语。

徐、吴二人其实早有这种怀疑,但知道这种宫中变故,臣子参与,利少害多,因此一直不敢明言。但他们均是拥立太子之人,却不能不设法为太子洗罪。

今日淳于量陈述往事,看似随意,兴郡王却终于熬不住煎熬,直承了往事,让徐、吴暗自欢喜。

可陈叔陵随即就道:“不过,儿臣没有听这妖道胡说八道。请父皇明察,儿臣绝没有对太子有过加害之心,若是撒谎,不得好死!”

在这片刻间,他显然就想清楚利害,知陈顼不怕人错,就怕人骗,当下不再隐瞒,却将责任推得一干二净。

“将兴郡王押下,关入大牢!”陈顼缓缓道。

早有兵卫上前,夹住陈叔陵向殿外走去。陈叔陵大惊失色,迭声叫道:“父皇饶命,儿臣知错了……”

那声音渐渐地远去,渐渐地淡了,可殿中肃杀之意却更加浓郁。

众人目光多落在王远知身上,心中均想,陈顼对儿子都不容情,这王远知图谋不轨,只怕难活离皇宫!

孙思邈眼中却闪过分异样,欲言又止,听淳于量已道:“王道长,你还有何话可说?”

灯火似凝,殿外叶落。

王远知竟还能安然坐在那里,沉声道:“圣上,贫道的确有话要说。”

陈顼终于抬头,双眸中带分难以捉摸:“你要说什么?”

王远知叹口气道:“贫道知身处嫌疑之地,难以自辩。只是事情太过巧合,难免让人怀疑是经过刻意的安排。”

陈顼嗯了声,不置可否。淳于量立即道:“你的意思是,有人陷害于你?”

孙思邈微微一震,脸上迷雾又起。他身在牢笼,处境堪忧,一直沉默,静观其变。如今见陈叔陵阴谋败露,被押人牢中,他心中非但没有释然,反倒忧虑更重。他只觉得,事情绝不会这么结束,只怕矛盾不过将将开始。

就听王远知道:“贫道倒不敢这么说。只是实不相瞒,魏登隐、桑洞真行此叛逆之事,贫道真的并不知情。”

徐陵暗想,你这话蒙谁?一个是你的镇山弟子,一个是你的大徒弟,若说他们行事和你无关,谁都不信的,我倒不信你有通天的本事,还能翻身。

王远知再次叹息,缓缓道:“贫道也知,这种时候就算说破了天,也难以辩解,但请圣上允许一人入殿,以查真相。他本是跟着贫道入宫的。”

陈顼只是点点头。淳于量挥挥手,只见一人走进殿内。

灯火下,那人浓眉如刻,脸颊铁青竟如未刮净的胡渣。

孙思邈扭头望去,见到那人时,眼中倏露惊诧之意。只因他虽设想过千种可能,却绝未想到,进殿的竟是他的相识。

那人正是冉刻求!

第十三章

交锋

冉刻求立在灯下,神色冷峭。

慕容晚晴见张裕突然化身为冉刻求,心中震惊之意实在难以言表。

她就算怀疑千人万人是张裕,也从未想过那嘻嘻哈哈、满是市井侠义之气的冉刻求会是龙虎宗的道主。

可事实就在眼前,她怎能不信?

陡然间,她发现眼前这冉刻求虽和自己见过的那个冉刻求极为相似,但额头发乌,两个太阳穴的地方却有些发白,竟有中毒的迹象,同时此人眉宇唇边,均有深刻的皱纹,显然年纪要远过冉刻求。慕容晚晴心中一震,立即叫道:“你不是冉刻求!”

可这人若不是冉刻求,为何和冉刻求这般相似?

面前那人冷冷道:“我当然不是冉刻求。”

“那你是谁?”慕容晚晴有些心神错乱,张口道,“你是张裕。”

“我当然是张裕。”面前那人目光更冷,手一抹,竟然又回到鬼脸的样子。

那面的张季龄本是痛苦不堪,听到二人对话,陡然一震,失声问道:“谁是冉刻求?”

他的发问就如一道闪电划过了慕容晚晴的脑海,她蓦地想到,在紫金山上,孙思邈曾和她说的一句话……

“你难道没有觉得冉刻求像个人吗?”

当初她乍听这句话时,还差点闹出了笑话,但孙思邈随即的话,让她惊悚不已。

“冉刻求像个你没有见过的人。你见过那人的画像!”

她当时以为孙思邈是随口一说,却不想孙思邈随口之语竟像有极深的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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