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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心【1-6部】(出书版)(141)

慕容晚晴骇异他换脸之快,可借灯火看清楚眼前的那张脸时,骇然叫道:“怎么是你?”

她的声音中充满了不信、怀疑和惊骇。她虽也猜想过张裕的真容,但做梦也没想到过那竟是她熟悉的面孔。面前那人浓眉大眼,下颌铁青,少了平日的嘻嘻哈哈,但多了一分阴冷。那人却是冉刻求!

殿中灯火通明,可驱散不了桑洞真暴毙的阴影。

所有人见桑洞真倒毙时,均在想一个问题,是谁杀了他?

萧摩诃想到这个问题时,倒退了一步,心中凛然。他早就听说茅山道术奇幻无常,当然也能杀人于无形。难道说桑洞真之死,竟和王远知有关?

如果真的如此,那王远知杀人的本事实在犀利,让人防不胜防。

陈顼身边八个内侍虽还未动,但八人十六只眼均是望向王远知,再加上殿内殿外的侍卫,杀气凛冽,让人耸然。

淳于量缓缓推动轮椅到了桑洞真身边,低头看了几眼,突然道:“孙先生,都说你医术精绝,可知桑洞真怎么死的?”

众人心道,你这不是为难孙思邈吗?眼下就算仵作前来,要验桑洞真之死,也要一段时间。孙思邈医术再高明,可人在笼子里,又能知道什么?

不曾想,孙思邈立即道:“他是中毒死的。”

“什么毒?”

“应是一种慢性毒药……”孙思邈远远地望着桑洞真流血的七窍,“这毒最少下了有三个时辰以上,一天之内。但要知其死因,我还需详细查看。”

萧摩诃一怔,再看王远知的眼神已大不相同。

淳于量点点头道:“够了。”

他这句话没头没尾,徐陵不解,忍不住道:“什么够了?”

淳于量缓缓道:“只凭孙先生一言,就足以证明王道长并非下毒之人。”

徐陵终于想明白了,说道:“桑洞真这一天一直在萧将军的看护下,王道长和桑洞真不过才见,这说明毒不是王道长下的?”

他明白这点后,疑问顿至:“那是谁下的毒?”

淳于量望向了萧摩诃。徐陵差点叫出来,心道这毒总不至于是萧摩诃下的吧?可转瞬知道猜想错误,因为萧摩诃已道:“我立即派人去查。”

淳于量见萧摩诃离开大殿后,摆摆手,就有内侍上前,抬着桑洞真的尸体出去。

片刻间,殿中恢复了干净,若不是地上还有血迹斑斑,方才发生的一切仿佛就是场噩梦。

那紫衣少女有些惊疑不定的样子,但陈顼还是低着头。

孙思邈瞥见,心中突然有分古怪的感觉。他暗想,看陈顼面相,本是焦虑多疑之人,这刻见到这种惊变,为何还这般沉稳呢?

很多事情,他非不知,只是不说。他感觉到其中的蹊跷,越想越是觉得这细节难以解释,一时间竟呆呆地出了神。

淳于量却已望向王远知道:“不知王道长对爱徒之死,有何看法?”

孙思邈又想,此人虽抱病在身,但指挥若定,殿中虽发生了惨案,但他转瞬竟能恢复理智,波澜不惊,实在是个极为厉害的人物。

王远知脸上也像蒙了一层雾,只说了六个字:“自作孽,不可活!”

淳于量笑了,点点头,不置可否。他突望孙思邈道:“孙先生想必还奇怪一件事情……传国玉玺藏在宫城,防备森然,怎么会被人偷了去?”

所有的一切看似和孙思邈无关,但他心中不安涌动,知道眼下的每句话,只怕都事关重大,因此慎重道:“我的确有点奇怪。”

“这件事其实一点也不奇怪。”淳于量缓缓道,“兴郡王肯定知道为什么!”

陈叔陵自桑洞真进来后,眼珠一直转个不停,此刻见到桑洞真死后,非但没有惊惧,反倒好像很是轻松,可听到淳于量这么说,脸色顿变,叫道:“淳于将军,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淳于量只是望着孙思邈道:“皇宫大内看守传国玉玺的内侍本有三班,每班二十四人,四个时辰一换,而每班口令均是每日一换,三班彼此间都不知情。”

他突然说起宫中的防御来,很有些不知所谓。孙思邈却明白过来,说道:“想传国玉玺的所在之地,肯定也是机关重重,再加上宫中之人这么防范,外人肯定难进了?”他着重说了“外人”两个字。

“不错,先生果然聪明。”淳于量目光中带分赞赏。

那紫衣少女听了,心中却想,这是常理,谁都能想到,有什么聪明的了?她却不知道,很多话的意思,均在言外。

淳于量随即道:“先生闻弦琴知雅意,知道传国玉玺失窃一事本和内贼有关!”

一言既出,陈叔陵脸色倏变。

淳于量还是波澜不惊,继续道:“事后详查,传国玉玺失窃是在月余前的子时。那时,值班侍卫亲眼见到,领班侍卫黄广达曾进入了传国玉玺所在之地一刻,然后就走了出来,当时并没有人敢问他进去做什么。”

淳于量转望陈叔陵,缓缓道:“然后,黄广达当夜就去见了兴郡王!传国玉玺在第二日清晨发现被窃。”

陈叔陵眼皮不停地跳动,突然大叫道:“你胡说八道。”

“那你那晚究竟有没有见过黄广达呢?”

陈叔陵才待反驳,突然一个激灵,回头望去。

问话的不是淳于量,而是陈顼!

陈顼还在望着足尖处,可陈叔陵额头已渗出了细微的汗珠。

陈叔陵当然了解父皇,也知道父皇的脾气——陈顼素不轻问,可若等到他问话的时候,事态就已十分严重。

陈顼从不喜欢别人骗他!

当年,陈顼手下曾有一能臣鲍僧叡,极得陈顼的器重,朝中大小之事,陈顼多委与此人处理。然则有一日入朝时,陈顼随口问及鲍僧叡一晚所为时,鲍僧叡那晚放荡形骸,只怕天子责怪,因此隐而不报,就被陈顼仗杀殿前。

自此后,无人再骗陈顼,事无巨细!

汗水点滴而下,落在殿中,发出极为轻微的滴答之声。

只是片刻的工夫,陈叔陵就转过千百个念头。这个淳于量看似抱病在家,不理朝事,但很显然,他多是得到陈顼的密旨,一直暗自调查传国玉玺失窃一事。既然如此,淳于量所问,就绝不会无的放矢。

一念及此,陈叔陵终于道:“父皇,那晚我的确见过黄广达。可是……此事和玉玺失窃一事无关!”

“那黄广达对兴郡王说了什么?”淳于量立即问道。

陈叔陵喝道:“本王为何要对你说?”

“他眼下所说,就代表朕的意思。”龙椅上的陈顼冷冷道。

陈叔陵一惊。

徐陵和吴明彻互望一眼,都是脸色异样。他们都是朝中重臣,其实一直遵陈顼之旨行事。可如今看来,在陈顼心目中,淳于量的地位要远高二人,心中难免不是滋味。

在那片刻,孙思邈的目光从众人脸上掠过,暗自皱眉。他早就想到,这传国玉玺一事,只怕还与太子和兴郡王的地位纷争有关,这也就怪不得吴明彻和徐陵一直遮遮掩掩。

皇家内部纷争,素来冷酷无情,卷入其中者,就算一时得势,但很少能得善终。

孙思邈想到这里,却有分奇怪,暗想此事极为隐蔽,本不应让外人知晓,陈顼为何将他和王远知都召到宫中?难道说陈顼还有别的什么用意?

那面的陈叔陵眼珠转动,终于道:“不错,那晚黄广达的确找了本王,但只说些闲事,根本和传国玉玺的事情无关,事后他就走了,本王也再没见过他。”

“因此兴郡王也就不知道黄广达已死了?尸体就埋在兴郡王府的后花园?”

陈叔陵差点跳起来,吃惊道:“是谁杀了他?怎么会埋在本王的后花园?”

孙思邈一直留意陈叔陵的表情,见状皱了下眉头。

淳于量目光一眨不眨,半晌又道:“看来兴郡王全不知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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