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歃血(179)

狄青平静道:“我既然都已防备了,如何不会让他们防范呢?”

左丘冷笑道:“你莫要大言欺人,我一直盯着你,你始终未曾吩咐过手下。”

狄青轻轻的跺脚,“你并没有注意到我的脚,我在雪地上写了‘小心’两个字,然后抱怨天冷跺脚的时候,抹去了那两个字。你没有看到,但我手下看到了。”

左丘心中一惊,回忆当初的情形,才发现的确如此。他本来想要乱狄青的心境,不想狄青还是稳如泰山。心思飞转,陡然长笑一声,掷杯在地,发出声清脆的响。

屋外的几人霍然冲入,守在门前。左丘故作叹息道:“狄青,你的确聪明。可再聪明的你,只怕也想不到一件事。这茶水中,本是有毒的。”

狄青脸色微变,“我只喝了一口。”

“一口茶就已足够。”左丘得意非常。

狄青突然笑了,笑的很是讥诮,“那一杯茶不是更会要了人的老命?”

左丘本是洋洋自得,蓦地脸色巨变,伸手扼住了喉咙,嗄声道:“你……你?”他脸色铁青,已察觉有些不对,可他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何狄青没事,自己却中了毒。

狄青缓缓拔刀道:“你很奇怪为何中毒的是你吧?那我告诉你,方才我故意说王都监前来,趁你回头的时候,已换了茶杯。茶若无毒,也不妨事,可茶若有毒,那只能怨你不幸了。”

长刀胜雪,耀亮了狄青的双眸,狄青一字字道:“现在……你还想问什么呢?”

狄青拔刀在手,虽掌控了局面,但心中很是不安。

平远寨波涛暗涌,绝非表面上看起来那么沉静。

王都监现在怎么样了?这个左丘究竟控制了平远寨的多少力量?如果平远寨早被奸细渗透,那为何现在还很安静?

党项人不取平远,目的何在?

左丘额头已冒汗,才要伸手去怀中摸索什么,不想狄青电闪窜来,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左秋的手下见头领被擒,均想上前营救。

狄青单刀一横,架在左丘的脖颈之上,喝道:“你若想活,先让他们乖乖地听话。”

有一人叫道,“你以为你是谁……”话未说完,光亮一闪,那人胸口已中了一刀,鲜血飙出,仰天而倒。

那些人才要并肩而上,见狄青刀出如电,不由都是骇退了一步。

狄青冷笑道:“现在你们应该知道我是谁了吧?”他手如铁箍,控制住了左丘。左丘脸色已有些发黑,嗄声道:“快给我解药!”

狄青冷笑不语,左丘终于抗不住,叫道:“王继元被我们……用药物控制住了,我们没有杀他……眼下对外说他卧病在床。”

狄青问道:“他在哪里?”

左丘叫道:“就在左近,你放开我的手……”狄青见左丘已脸色发紫,也不想就这样毒死他,手一松,才待从他怀中取出药瓶,陡然间心生警觉,闪到一旁。

一道疾风遽然闪过,狄青毫不犹豫出刀反击,已削掉偷袭那人的脑袋。可那人去势不停,竟然一刀捅到了左丘的胸口。左丘惨叫一声,已和那人滚翻在地。

狄青斜睨过去,知道那人正是左丘的手下。想必那人是偷袭自己不成,反倒将左丘杀死。见余众蠢蠢欲动,尚有六人之多。狄青当机立断,单刀展动,劈削砍刺,转瞬已杀了四人。

剩余两人吓得扭头就跑,狄青飞身上前,为求活口,刀柄击昏一人。

最后一人是个胖子,见狄青如此神勇,骇得兵刃落地,浑身上下的肥肉颤抖个不停,突然跪下来求道:“你别杀我,我知道王继元在哪里。”

狄青心中微喜,低喝道:“好,你若带我找到王继元,我就饶你不死。你别想耍什么花样,你莫要忘记了,这里还有个人可以带路的。”

那人颤声道:“小人不敢耍花样。其实……小人是受他们胁迫……”

“废话少说。”狄青道:“前面带路,记得我的刀在你后面。”

二人正待举步,门外脚步声响起,有人高喊道:“狄指挥……兄弟们都来了。”

狄青听出是司马不群的声音,喜道:“你们没事吧?”

司马不群和葛振远并肩走进来,见遍地死人,也是骇然。葛振远见狄青无恙,欣然道:“那几个龟儿子要暗算我们,倒茶给我们喝,没想到我们更热情,把茶给他们硬灌进去,他们喝了茶,就都断了气。我和司马不放心狄指挥,先过来看看。”

司马不群更是心细,说道:“狄指挥,我看左丘只是小股作乱,还没有掌控平远寨,不然也不会只派几个人来对付我们。”

狄青点头道:“我也这么想的。方才左丘就说,他们用药控制了王都监,多半还没有发动,我们先救出王都监再说。”转头向那胖子问道:“你们可有人在看管王都监?”

胖子忙道:“房外有两个人看守。此外再没有别人了。”不等狄青吩咐,胖子主动道:“狄爷,我带你去救王都监,你饶了我这条狗命好吧?”

狄青见那胖子可怜巴巴,只怕迟则生变,立即道:“没有问题。”

胖子大喜,当先行去。平远寨依山靠水,地势崎岖,胖子带着狄青上了个土丘,那里木屋几间,颇为简陋。狄青见周围安静非常,不解问道:“这里的护卫呢?”

胖子赔笑道:“狄爷,左丘被党项人收买,又拉拢了几个死党跟从……小人可不是他的死党,只是不得已而为之。”

狄青不耐道:“你长话短说。”

胖子尴尬道:“眼下王都监被灌了药,整日昏昏沉沉,动弹不得。左丘怕别人知晓此事,借故将周围的护卫都撤了,说王都监让众人不用管他,全力守寨,所以这里除了左丘的两个手下外,再无别人了。”

正低语间,木屋里走出两人,一人低喝道:“蒲胖子,来这里做什么?跟着你的是谁?”

胖子看似要讨好狄青,竟主动为狄青掩饰道:“是左爷又收的手下,这次来……是要带走王继元。”

那人叱道:“左指挥不来,谁也不能带走王继元。”

狄青上前一步,笑道:“那你可说错了,左指挥不来,我也能带走王都监的。”那人大怒,才待拔刀,就见眼前寒光一闪,喉间已溅出鲜血。另外一人见状不好,反身就要奔回房间,狄青单刀飞出,刺入了那人的背心。那人倒在门前,挣扎两下,再也不动。

蒲胖子忍不住的哆嗦,又惊又畏的望着狄青,伸手指向屋中,颤声道:“王都监就在里面。”

狄青从尸身上拔回单刀,还刀入鞘,大踏步进了木屋。只见到屋中寒陋,墙壁上挂着一柄长枪。

靠床榻的木桌上,放着一碗煎好的草药,味道浓厚,还散着热气,已喝了大半。

床榻上卧着一人,身上盖着厚重的被子,背向墙壁。

狄青快步上前,低声道:“王都监,我是新寨的狄青!你现在怎么样?”

王继元好像还有知觉,勉强要转过身来,低声道:“我……紧要……的事……”他说的时断时续,狄青听不明白,才要俯过身去问,“你……”可不等低头,心中陡然觉察到了不对。

药喝了大半碗,但王继元口中和被上,没有丝毫药味。

如果蒲胖子、左丘说的是真话,这几日来,王继元的被上、身上不应该如此干净。

狄青察觉异常之际,惊变陡生!

本是病怏怏的王继元,倏然暴起,合被扑来。屋内烛火为之一暗,紧接着“嗤”的声响,被未至,一刀已透被而出,劲刺狄青的胸膛。

变生肘腋,狄青爆退。他生平经历过惊险无数,但以这次为甚。那人出刀之快、变化之急、偷袭之诡,甚至让狄青来不及拔刀。

这是个圈套?

对方这般奇诡深沉,竟然算到狄青要来救王继元,因此早早的埋伏。

狄青思绪电闪,却还能闪过那致命的一刀。他已拔刀,才待斩出,突然身后疾风爆至,狄青躲闪不及,已被一拳重重的击在了后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