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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美色(885)

这次交锋,虽是短暂,可惨烈冷酷之处,不下洛水旁的大军鏖战。李靖带兵冲去,霍然散开折回,竟然并不放弃,再次追击。

薛万彻怒吼想要回转,却被薛万钧一把拉住,低声道:“大局为重。”

罗艺心中亦是悲愤莫名,可见到天色已黑,难辨道路,李靖又是有恃无恐的样子,心中也是发毛。当初洛水河旁,他对黑甲铁骑还有轻视之意,没想到现在相遇,才发觉那些黑甲铁骑也有高下之分,由李靖带领的黑甲铁骑,简直有脱胎换骨之感。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罗艺想到这里,已经当先带马向牛口冲去,暗想此仇要报,却要再等些时日。

燕云铁骑虽有损伤,却并不乱做一团,很快的调整好队列,显示出不俗的作战能力,只是不得罗艺号令,只能闷声向牛口冲去。

这次交锋虽是短暂,在众人的心中,却是烙下难以忘记的伤痕!

罗艺带骑兵冲入牛口,李靖紧紧跟随,可到了谷口处,却已经勒马挥枪,让铁甲骑兵止步,不再追击。

伸手从怀中掏出个竹筒,空中一晃,一道光华已经冲到半空,夜空中显得绚丽夺目。

望着黑黝黝的谷口,李靖嘴角突然露出丝微笑,喃喃道:“罗艺,希望你能活着出去。你这样的对手,不多了。”

李靖抬头望着天空的烟火,神色却有些落寞。大战洛水,奇袭洛口仓,击败罗艺这几件事情说出去,哪件其实都是惊天动地,他一连做了三件,却没有任何自得之色。只因为他知道,前方的鏖战更会惊心动魄,萧布衣在取得中原霸主地位的时候,也意味着,萧布衣已经身处四战之地!

他们兄弟结义,他这个二哥,以后任重道远!

远山也是一道烟火升起,和谷口的信号相互呼应。李靖望见,挥枪道:“去荥阳。”

铁甲骑兵霍然折而向东,没入了夜色之中,罗艺这时候已经带兵到了狭窄的山道之中。牛口有一段山路颇为崎岖,当地人又称牛喉,过牛喉后,道路渐宽,直近黄河。

罗艺脸色阴沉,薛氏兄弟也是沮丧莫名。燕云铁骑纵横燕赵之地,没想到会在这里铩羽而归!

突然感觉有些异样,罗艺抬头望去,只见到一侧山腰处升起绚丽的烟火,心中大寒。这里渺无人烟,怎么会有人放烟火,难道是伏兵?

才想到伏兵两个字的时候,前方就传来轰轰隆隆的巨响,无数大石从山腰滚落,堵住了本不宽敞的山路。燕云铁骑终于有了骚乱,这里地势崎岖,骑兵完全发挥不出应有的作用。前方轰隆之声未绝,后面轰隆声再起,罗艺骇然望过去,才发现身后山腰处亦是无数大石滚落,已经断了归路。

燕云铁骑终于有了慌乱,只是噩梦才是刚刚开始,两侧山腰处陡然伏兵尽起,也不放箭,只是不停的推下大石,山石滚滚,轰轰隆隆的惊心动魄。燕云铁骑任凭骑术通天,却也无从闪躲,只听到马嘶人吼,乱做一片。

罗艺怒不可遏,抬头向山腰望过去,只见两侧山腰不知道埋伏了多少隋兵,个个身着白衣,白色的头套,在雪夜中宛若幽灵一般。罗艺暗自骇然,心道这些人到底什么时候埋伏在这里,李靖紧追不舍,难道已经算准了他们的退路?

眼睁睁的看着一匹匹马儿惨死,罗艺那一刻心如刀绞,只是噩梦继续延续,随着大石滚落,一种黑色的液体从几处倾斜而下,黑暗中火光一耀,不知道多少火箭射了下来。火箭落在黑色的液体上,腾的一声,熊熊火起,山道雪中燃着火,黑中透着红,诡异非常。有骑兵被油沾上,身上开始冒火,任凭铁打汉子,也是惨叫连连,山中牛喉处,已成了人间地狱!

火光熊熊,浓烟滚滚,就算暗夜也是阻挡不住,李靖东行而去,回头望了眼,摇摇头,快马加鞭,已经奔向下一个目标。

※※※

冬日暖阳,照在人身上,懒洋洋的让人提不起精神。

无论洛水大战恁地惨烈,牛口伏击多么的凄惨,可日头每天都会升起,没有半分改变。

胜利的消息早就传回了东都,东都沸腾一片,敲锣打鼓,宛若天下已经太平。瓦岗既除,东都已去心腹大患。东都无眠,萧布衣却是早早的起来,带着程咬金、史大奈以及十数个亲卫向瓦岗寨的方向行去。那里,有他的另外一个目标。

才到虎牢的时候,就有兵士前来禀告道:“启禀西梁王,元宝藏、郑颐已经开关跪在城外,等西梁王发落!”

第三九四节 反论

东都争锋,天下侧目。

可在萧布衣为稳根基,在洛水鏖战之时,远在千里之外的关中,亦是进行着一场生死较量。萧布衣为保东都根基,倾尽所能的铲除心腹大患,李渊亦是在为保全关中之地而在竭尽全力。

二人有着太多的不同,但结局却还是有了相似之处,他们处心积虑的筹划,终于取得了自己想要的胜利。

萧布衣一战清除旧阀阻力,将李密打到荥阳以南,贯穿了南北的通道,霸业已经初具规模,李渊却是扶风一战,追击薛仁果的大军数百里,一直追到陇山得胜而回。李渊经此一战,暂稳关中军心。

凡事预则立,不豫则废,为了对抗薛仁果,李渊其实准备的很充分,取胜亦是在意料之中的事情。就像他南下取关中一样,所有的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取关中看起来就不过是个过程。

可李世民并不这么认为,他觉得,此役他终于打了人生最有意义的一战,也算是真正的一战,更是他脱离了父亲和大哥羽翼,独立自主的一战,所以在父亲面前,他兴奋非常。尽管此役仍旧是在李渊的安排策划之下。

李渊起事以来,直到今天,李世民亦知道,他虽然慢慢的磨炼,但是比起萧布衣来,他还是差的太远。取西河的时候,大哥主持大局,他不过是杀了个高德儒,战霍邑的时候,他配合父亲演了一出戏,定绛郡,那是民心所向,收复永丰却是他大哥的功劳。攻潼关,逼降屈突通,败隋将桑显和却是刘文静立下的赫赫功劳。当然如果破长安可以算他的功劳,毕竟他也是四路大军中的一路,名义上指挥,但他却知道,那时候他被殷开山等老臣死死的拽在后方,不让他亲身攻城。他当然知道殷开山等人也是好意,千金之子,坐在屋檐下都要担心被瓦片打着头,这些老臣辅佐他,怎么会让他以身犯险?可望着孙华中流箭而死,军头雷永吉抢先登上城头那一刻,他心中蛮不是滋味,这情形和他想象中还差的太远。

萧布衣威震草原、力抗突厥,平定瓦岗,攻克襄阳,杀中原盗匪无数,都是亲力亲为,那是一座他不能逾越的高山,也是让他一直仰而视之的高山。他一直活在父亲和大哥的羽翼之下,却也一直活在萧布衣的阴影之下,萧布衣一步步走到今日的地位,完全是靠他自己双手开创。李世民其实很向往萧布衣的那种作战方式,但他也知道,暂时没有那种可能。

所有的一切,都已经在父亲的周密策划下,按部就班就好。

父亲有掌控大局的才能,但是过于稳妥,做事一直都是小心翼翼,这让李世民打起仗来只有两个字,那就是,不爽!

所以他眉飞色舞的述说击败薛仁果的过程时,却是暗自表达自己的不满。

“爹,你不知道……薛仁果号称万人敌,可兵败之际,简直成了万人弃!”

“爹,你不知道……薛家军其实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强大,他们坐拥牧总监之地,军马强盛,可竟然还不如我们的铁骑勇猛,这一仗,我们杀敌千余,可以说是威震关中。”

“爹,你不知道……我当初一直追到陇山的时候,如果你们有接应的话,我可以过陇山,直逼天水,甚至可能生擒薛举。”

“爹,你不知道……薛仁果惨败而归,薛举都问手下,准备举郡投降了。爹,你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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