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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美色(886)

“世民,够了。”李建成沉声道,打断了李世民的滔滔不绝和暗中不满,“爹其实什么都知道。”

李世民哼了一声,“大哥,这次在前线作战的是我,可不是你和爹,你们怎么知道当时的情况。”

李渊一直低头看着文案,这刻终于抬起头来,皱眉道:“世民,你不要以为远在扶风,爹就不知道你的动静。你可知道你率骑兵亲自追击有多危险?你可知道你这次命差点丧在了陇山?你可知道,要不是有刘弘基等人率大军随后赶到,你的铁骑可能全军覆没?你可知道,薛举为人不差为父,老辣之处甚有过之,你有什么本事让他举郡投降?”

李世民涨红了脸,“是不是殷开山告诉你们这些事情?”

“谁告诉的并不重要。”李建成苦笑道:“世民,这次你能击败薛仁果,绝非兵马强盛,已经超过了陇右。想陇右素来都是防备突厥和吐谷浑的要地,民风剽悍,又有大隋牧总监驻扎,那里的军马实乃大隋的精英所在!我们取关中地利,薛举却是尽取那里的战马,眼下实力比我们还强,我们暂时很难正撄其锋。取薛举,绝非朝夕之事。这次要非长孙顺德说服了突厥人支持我们,又让张长逊断其后路,薛仁果粮草不济,又如何会如此惶惶撤军?这次不过是个试探,硬仗还在后头。”

见到弟弟脸色不悦,李建成微笑的拍拍他的肩头,“世民,我和爹说你……不是责怪,而是关心,不知道你可明白?”

李世民半晌才道:“用兵在奇,我等这种出兵,小胜即返,不知道要尽取关陇之地,要等到猴年马月呢?”

李渊终于站起来,走到儿子面前,拍拍他的肩膀道:“世民,这天下绝非能够一蹴而就,你还是性格太急躁些,让我很难将很多事情交付你手。爹本来让你攻破陇县即可回转,可你一直追到了陇山,如果薛仁果真的会用兵,在那设下伏兵,反败为胜未尝不可。”

“可事实上,他没有设下伏兵。”李世民梗着脖子道。

李渊摇头,半晌无语,这个儿子从小就是倔强,不按他的吩咐去做,让他有些不安。

“世民,爹是不想你以身犯险。薛仁果没有设下伏兵,可蓦然回转,你已经有些抵抗不住,要不是刘弘基及时带兵赶到,胜负真的难说。陇县可守,但你追击到陇山何用?我们的每一分力气都应该用在最关键的地方,而不是逞匹夫之勇。”

“爹……这不是匹夫之勇。”李世民大声道。

“这件事暂且到这吧。”李渊摆摆手,脸上闪过不悦,“世民,你这次辛苦了……”

“爹,我还有事要说。”李世民慌忙道。

这次会谈算是李家的会谈,在场只有李渊和两个儿子。屈突通已降,桑显和以潼关投降,他们东面的防线扩到潼关以东,暂时不用李建成驻守境关,是以他亦是暂且回转西京。

李渊微皱眉头,示意李世民等一下,轻声问道:“建成,河东现在怎么样?”在他心目中,世民说的毕竟可以暂缓,他现在最忧心的却是河东之地。李渊南下取关中,其实却是绕道河东南下,眼下河东被隋臣尧君素把守,宛若楔子般拦在太原和西京之间,这让他不能不拔除。

李建成沉声道:“爹,屈突通、桑显和已降,守河东的尧君素本是屈突通的手下,我让屈突通亲自去河东劝降,按照我的想法,应该很快就有消息。”

李渊微笑点头,“河东若取,我等再无后顾之忧,可专心先对付薛举……”他话音未落,有舍人急匆匆的赶到,呈上军文。李渊展开一看,脸色微变。李建成一旁望见,也是皱起眉头。

李世民见了,忍不住问道:“爹,怎么了?”

李渊缓缓坐下来,摇头道:“尧君素不降!”

“他还在坚持什么,杨广都已经死了。”李世民大为皱眉道。

李建成苦笑道:“这世上总有一两个死脑筋。”

李世民却是想起了什么,“爹,我正要和你说几件事情。”

“你说吧。”李渊皱眉道。

“第一件就是,我听说萧布衣已派铁骑突袭了常平仓,直逼潼关之地。我觉得他对我们的敌意昭然若揭,我们既然取下潼关,怎么能对此置之不理?眼下萧布衣全力和瓦岗作战,肯定无暇抽兵去守常平仓,若依我建议,可派兵出潼关取常平仓,为以后进取中原打下基础。”

李渊皱眉道:“那不是要和萧布衣公开为敌?”

“那又如何?”李世民倒是满不在乎,看起来已经把退避三舍忘在了脑后。“我们和他迟早一战,眼下亦可看看他的反应。若不出兵,潼关以东六百里之地,那就悉数落在萧布衣之手,到时候悔之晚矣。出兵不见得能取常平仓,若是不出兵,肯定什么都得不到!再说我们有潼关之险,最不济也是退回到潼关,并无大碍。”

李渊摇头道:“不可……眼下我等绝不能主动出兵挑衅,当以结盟为主。世民,不可莽撞。”

李世民苦笑道:“我就知道爹你太过小心,若是依照我先前的想法,我们出兵潼关,牵制萧布衣大军,却让李密急攻东都,到时候萧布衣兵力不足,必定回兵困守东都,到时候我们可尽取东都以西六百里之地,怎能让他现在肆意妄为,尽收河南之地?可你偏偏小心翼翼,不敢得罪他。暗中却是去联系罗艺和窦建德,想让他们分别对付萧布衣。然后又想收买李密的手下王君廓,劝瓦岗众过来依附。你又想李密取胜,又在瓦解着瓦岗的实力,岂不是自相矛盾,可笑至极?想罗艺远在燕赵,出兵无以为继,窦建德胸无大志,只准备割据称王,占据河北之地,二人素有恩怨,这些人怎么会同心协力的如你愿去攻萧布衣?李密内忧外患,加上几个心怀异心的盟友,实力不见得增强,只有更弱,这次爹你可真的是缘木求鱼了。”

李渊怒声道:“你个黄口小儿知道什么?”

李建成见到李渊震怒,慌忙道:“世民,你这次的确说错了,这次爹不出兵,实在也有不得已的苦衷?”

“有什么苦衷,我怎么不知道?”李世民撇撇嘴道。

李建成苦笑道:“首先当然就是薛仁果兵临城下,我等眼前忧患不除,妄自动兵,关中百官百姓肯定不愿,其次就是萧布衣不止一个东都,他还有襄阳之地。我们若击东都,他们若从襄阳出兵,断我们的归路,我等如何对之?可最重要的一点就是,现在我们还不到和萧布衣撕破脸皮的时候。两虎相争,必有一伤,我们若不除去关陇的薛举、李轨、梁师都、刘武周等人,如和萧布衣为敌,必定腹背受敌,苦不堪言。”

“可萧布衣也有李密、窦建德、杜伏威、王世充、徐圆朗、罗艺等大敌牵制,也不见得他对我们客气!他的敌人眼下只比我们多!”李世民皱眉道:“可常平仓他说取就取,没有半分犹豫。”

李渊轻叹道:“我等实力不济,图之奈何?”

他话音才落,唐俭却是急匆匆的赶进来,脸色发白道:“唐王,东都有八百里急信。”

李渊霍然而起,“怎么说?”

唐俭展开书信,颤声道:“隋军瓦岗军激战洛水,隋军大获全胜,连收洛口仓、月城、虎牢诸地,如今已经全力收复荥阳。李密败逃,不知所踪!罗艺燕云铁骑在牛口遭遇重创,只有百来人回转燕赵之地。”

李渊无力的坐下来,失声道:“李密败的这么快?”

听唐俭念完消息,李世民、李建成也变了脸色。他们都已经敏锐的知道,在争夺天下的道路上,萧布衣已经抢先了一步。

“唐司马,传令下去,速在武德殿召集百官,商讨大计。”李渊很快的恢复了镇静。他其实已经知道李密必败,可却没想到李密败的如此之快。但是事情既然发生了,埋怨后悔永远是于事无补,现在最要紧的就是思考对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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