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江山美色(1279)

快手快脚的为思楠拿过凳子,朴正欢道:“姑娘请坐。”他爱屋及乌,当年得萧布衣的大恩,念念不忘,恨不能报答,对萧布衣的朋友当然竭尽心力的招待。可这女子既然认识西梁王,当不会穷的没有盘缠,才要把包子拿回去,思楠已伸手接过去,细嚼慢咽的吃了起来。

萧布衣若在,多半会开玩笑说,没想到思楠也不光吃白饭。

思楠吃完包子,这才微笑道:“这是我吃过最好吃的包子。”掏出一锭银子递过去,朴正欢忙道:“不要钱,你给我钱,就是打我脸。”多年的风霜,已让这当年穷酸的文士变的爽朗了些,思楠郑重道:“要的,你不收,我只能把包子吐出来。”

朴正欢一愣,见到思楠眼中的笑意,才知道她在开玩笑。雨荷一旁伸手接过了银子,微笑道:“多谢姑娘了。”她倒是大大方方,不卑不亢,实在是因为在乐坊见多了场面,不以这些为意。朴正欢笑着摇摇头,“姑娘如此,到让我愧对萧恩公了。我身受他的大恩大德,一直难以回报。这苟布李包子在京师是一绝,到过京师的人吃了都说好。我无以为生,这才琢磨起做包子,也就借用那个名,做的不好,倒让姑娘见笑。”

思楠认真道:“用心做的事情,无论是包子还是文章,都是好的。”她一句话让朴正欢发怔了半晌,雨荷望见他的侧脸,一时间脸色黯然。过了许久,朴正欢摇头苦笑道:“包子还可以,但文章嘛……那就不用谈了。”

雨荷突然道:“姑娘……你从中原来,听说那里广开言路,就算寒生都能直上青云,光宗耀祖?”

思楠点头道:“不错,西梁王打破门第之念,广纳寒士,实乃天下穷苦人的幸事。”

朴正欢岔开了话题,“姑娘不远千里而来,可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帮手?”

思楠道:“不知你外公在何处?”她来这里找朴正欢,其实就是为了当年旧事,所有的一切都是从萧布衣之口得知,可不清不楚,她想着若能听这老人说一遍,或许还有什么蛛丝马迹。

朴正欢脸色黯然道:“他老人家……不久前过世了。”

思楠轻‘啊’了声,有些失落,见朴正欢伤心,只能安慰道:“还请你节哀顺变。”

朴正欢道:“人生悲欢,哭乐难言,去了对我外公而言,未尝不是件好事。”想起了什么,突然道:“姑娘可是要找容妃?”

思楠微怔,“你如何知晓?”

朴正欢解释道:“我在这里多年,少和人接触,中原只有西梁王派人和我谈及容妃之事,姑娘是西梁王的朋友,用意当然不言而喻。”

思楠没想到朴正欢竟也十分聪明,惋惜道:“可惜老人家过世了,既然如此……”

“其实外公终日说的也就那些话。”朴正欢热心道:“姑娘若是喜欢,不妨到寒舍,我再说一遍?”

思楠见他盛意拳拳,倒不忍拒绝,“如此也好。”

朴正欢夫妇说话的功夫,快手快脚的收拾了摊位,让思楠到家。寒舍虽是简陋,朴正欢点了炉火后,倒是甚暖,二人对思楠颇为热情,思楠知道这两人多半是看在萧布衣的面子上。听完朴正欢一席话,却不免有些失望,因为朴正欢所言,甚至还不如萧布衣对她所说。只因为朴正欢还不知道前因后果,萧布衣所言却加上了细致的分析。

蓦地心中一阵温暖,思楠只是想,萧布衣戎马倥偬,政事繁多,可他还为自己的事情如此细心,对自己的心意……

不想让自己想下去,思楠起身告辞。

朴正欢见天色已晚,还想挽留,思楠却已上马不见。回转后,见妻子望着自己,惋惜道:“可惜恩公的朋友,我们没有太过招待。可是我们……”他欲言又止,想说什么。雨荷凝望着夫君,轻声道:“我们不说,是有原因。义父让我们不说,想必有些道理。”

朴正欢有些讪讪,叹口气,显然是对思楠隐瞒了什么。

雨荷见他谈起,问道:“她多半让你想起了繁华的中原吧。当年你去中原,不就是慕仰中原文化,希望能有机会。”

朴正欢看看屋中嬉闹的孩子,展露笑容,“那时是年少轻狂而已,我去热饭。你本来不需如此清苦,可跟了我,连件好衣服都穿不起,我……”

柔荑掩住了他的唇,雨荷轻声道:“我心甘情愿。”

朴正欢遽然心热,沉声道:“我亦如此。”

初冬寒峭,可只要能有心爱的人在身边,那无疑就是春天!

※※※

思楠出了朴正欢的家,一时间心有茫然,她本来是要找朴正欢了解容妃一事。她已认定容妃就是自己的母亲,当初是为了找自己的同胞姐妹,这才将自己交给婢女暂带。到如今,她心中已无痛恨,倒是渴望去见见母亲。

毕竟那是她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

可从朴正欢那得到的答案和萧布衣所言一样,容妃在老辽东王死后不久就已失踪,再无下落。感觉东风冷酷,思楠心下黯然,想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多半已不在了。

策马前行,见天色已晚,只想先找个客栈落脚,可这里颇为生疏,比起中原更是显得破落,思楠转了半圈,竟然还没有找到客栈。才想找个路人询问,陡然间勒马不前。目光一转,落在前方的一个汉子身上。

那汉子皮袄在身,带着皮帽,一身上下都包在厚重的皮衣之下,典型的辽东人打扮。思楠见到的第一眼,就看出他是个高手。

那汉子虽在皮衣包裹中,但是身材魁梧,胡子根根如针般扎出,双眸倒是平和,但一望到思楠,双眸中光芒一现。

二人目光相对,冰冷的空气中似乎都要泛起火花。可汉子很快的移开了目光,缓步从思楠身边走过。

思楠陡然发现,这汉子有些沧桑。

不知为何,总觉得见过此人,思楠蹙眉凝想,霍然啊了声,带了兴奋,扭过头去,只见到长街寂寂,汉子却早已不见。

思楠暗自凛然,心道这汉子看似走的缓慢,但脚程好快,实在算是大巧不工的地步。拨转马头,沿长街追下去,可一直奔出好远,竟然发现不了汉子的行踪。

思楠若有所思,遽然发现又回到了朴正欢的家门前。

见天色已晚,思楠有些苦笑,才要离开,思楠再次勒马,手按剑柄,扭头向一侧望去,原来那汉子不知何时,已站在她身外三丈之处。

思楠记得方才来时,虽看似随意,早就将周围查探清楚,绝无人踪。可这汉子倏然而逝,飘然而来,功夫奇高,实在和裴矩等人难分轩轾。

汉子皱了下眉头,“你找我?”

思楠问,“你是萧大鹏?”

汉子双眸露出怪异之色,缓缓推开帽子,露出一张满是刀疤的脸,赫然是萧布衣的父亲萧大鹏,他淡淡道:“没想到在辽东,还有认识我的人。我可没有见过你,不知你如何知道我的名姓?”

思楠解释道:“我也没有见过你,但是我见过萧布衣手上你的画像。你不是在百济,我正要去找你,你怎么会来到这里呢?”

辽东、百济、新罗三国一直都是处于敌对的关系。思楠知道萧大鹏已做了百济的国师,其实下一站就要寻他,没想到竟然在这里相见。

萧大鹏听到萧布衣名字的时候,哈哈一笑道:“你是思楠?”

思楠没想到他一口喝出自己的名字,虽是惊奇,也不否认,“你怎么知道我?”

萧大鹏道:“我虽然不是一个合格的爹,照顾不了布衣,可儿子身边有几个女子,还是一清二楚的,这世上还有女子能到辽东,又对布衣如此熟稔,除了你之外,还有何人?”他话一出口,恢复了以往那个热心肠的本色,这种关爱,真的一点不改。思楠黑巾罩面,让人看不到脸色,只是放松了握剑之手,蹙眉道:“我是他的朋友,仅此而已。”

上一篇:军阀治世 下一篇:歃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