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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美色(1224)

王世充一把抱住了那双靴子,亲吻了下去,恭敬道:“谢西梁王!”

殿中仍是静寂,历史看来总有惊人的相似。很多人已回想起,当年的王世充,就是捧着一双脚起家,这次呢,他还想故技重施?

萧布衣不动,嘴角泛起淡淡的笑,终于还是拉起了王世充,沉声道:“王大人,你能改过,再回东都,实乃你我彼此的幸事。不然兵戈之苦,百姓之祸,本王不再忍见。你此举也可说是……改正了过错。”

王世充泪流满面,哽咽道:“罪臣一时糊涂……一时糊涂……”

萧布衣微笑着拍拍他肩膀,“李唐出兵了……”

“什么?”王世充一时间忘记哭泣,惊诧道。

萧布衣叹口气道:“李渊已正式向东都开战。兵出潼关,由太子李建成挂帅,老将屈突通为副,听说有大军十余万,能将百员,实在让本王忧心忡忡……”

王世充见萧布衣目光敏锐,似有深意,慌忙收起了惊诧,转成了义愤填膺,“李渊这老儿,不自量力,岂不是自取灭亡?”

萧布衣却已坐下,吩咐宫人道:“赐座。”

宫人送上一张椅子,王世充再三推辞,终于还是侧着身子坐下。萧布衣道:“本王知王大人素来足智多谋,不知可有何应对之法?”

王世充一时间心乱如麻,背心已有冷汗。萧布衣到底是何用意,他现在已无法揣摩!

李唐出兵了,自己待罪之身,要请战,还是隐退?若是请战,萧布衣会不会认为他雄心未死,若是隐退,萧布衣会不会接茬找他的麻烦。

他一到东都,没想到萧布衣就给他出了个难题,不由心绪如潮,难以自决!

王世充在金銮殿中心思如潮,不知道萧布衣的真正用意,可又不能不答。见到萧布衣目光灼灼的望着自己,只能硬着头皮道:“李唐虽出兵十万,但如何比得过西梁王百万雄兵?想他们出潼关,必定准备走郩谷,下慈涧,然后才能到东都城下。只要西梁王以慈涧为本,在郩谷设兵驻扎,量李建成黄口小儿,屈突通老迈不堪,也不能有何作为!”

萧布衣虽鄙夷王世充的为人,可不能不说,王世充的确还是有两下子。

在大隋中,马屁和兵法并重之人,也唯有王世充一人。王世充一眼就能看出潼关和东都的关键所在就在慈涧、郩谷之间,也算是颇有军事才能。

略作沉吟,萧布衣问道:“王大人,若是本王派你出兵,不知道你有几分的把握?”

王世充眼珠子转了几下,心中豪情和悲情交织冲击,终于颓然摇头道:“西梁王,非我不想领军为国效力,实乃最近身体衰弱,两腿一到阴雨天气,就疼痛难忍。在下来投东都,不过是想应西梁王承诺,若西梁王能不计前嫌,让我以后的日子,偷得浮生,在下已是感激不尽。”

萧布衣目光如刀,从王世充的脑袋扫到脚下,凛凛生威。

王世充强露笑容,心情忐忑。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萧布衣这才道:“王大人既然累了,那以后就不如在东都歇着吧。不知给大人个银青光禄大夫的职位,大人可否满意?”

萧布衣话里藏刀,王世充忙道:“西梁王赏赐,在下感激不尽。”

萧布衣哈哈一笑道:“既然如此,过几日,我摆酒设宴,宴请杜总管、翟柱国和王大人,到时候务请光临。晚了,王大人回去休息吧。”

王世充起身施礼,出了宫殿后,不知为何,腿下一软,摔了一跤。为失礼慌忙赔罪,这才退下,萧布衣望着王世充远去,这才喃喃道:“好个王世充。”方才若是王世充争功要战,他都可能给王世充安个帽子,找个理由宰了他,可王世充卑谦低贱,难以想象,倒让萧布衣一时间不好发作。不过王世充虽是什么银青光禄大夫,却已和庶民无异,萧布衣找了亲卫,吩咐几句,让他们留意王世充的举动,这才舒了口气,自语道:“从今以后,再没有王世充这号人物了!”

※※※

李唐出兵了?听到这个消息后,除了裴矩微皱眉头外,其余人都和听到李唐出殡了没有了什么两样。

他们已麻木。

现在李唐出兵,还有什么作用?

逐鹿江山,他们不知道棋差了多少招。李建成利用窦建德急切的心理,让窦建德抢先出兵,窦建德看似上当受骗,其实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后来李建成一拖再拖,窦建德也是一败再败。到现在,看来就算罗艺也能踩上一脚,窦建德迟早败亡,李唐再出兵又有何用?

窦建德似乎没有见到众人的失落,沉声道:“只要李渊出兵,我等就有机会。”

裴矩耐着性子问,“有何机会?”

窦建德道:“李渊自潼关出兵十余万,声势浩大,虽不见得一时得胜。但肯定可以拖住东都的大军,再加上他们若是出兵上党,取邙山以北之地,萧布衣也不能等闲视之。”

刘黑闼对这些揣摩已有些疲惫,不解问,“那和我们何关?”

窦建德沉声道:“只要苏定方等人能抵住萧布衣的进攻,我们全力取下罗艺,尽取幽州之地,还能在关中、东都夹缝中生存,不失为个上策。所以……还不知道杨将军,可有破敌良策?”

窦建德期冀的望着杨善会,静候回答。

杨善会一直沉默无言,听到询问,答道:“其实要破罗艺并非难事,但要断他归路,争取一战成擒,并非易事。”

刘黑闼看了杨善会一眼,“难道杨将军还想用此仗杀了罗艺不成?”虽知道杨善会勇猛,可和罗艺交手多次,更知道罗艺燕赵骑兵的勇猛,刘黑闼总觉得杨善会言过其实。

杨善会哂然一笑,“若不杀他,如何尽取幽州之地呢?”这次连裴矩都悚然动容,忍不住问,“眼前光阴似金,还请杨将军尽快说出。杨将军若有奇谋能杀罗艺,当为长乐王立下第一大功。”

窦建德振奋道:“本王洗耳恭听杨将军的高见。”

杨善会微笑道:“其实若真的对决,末将不见得能胜过罗艺。听闻罗艺的燕赵铁骑,李唐的玄甲天兵,和东都的铁甲骑兵,可说是天下最不好对付的三支骑兵。长乐王汜水一败,实力损失惨重,眼下并没有能对抗燕赵铁骑的兵力。”

窦建德神色黯然,“杨将军说的不错,那我们又如何破之?”

杨善会道:“要想破罗艺,只有四个字……”微微停顿,杨善会一字字道:“骄兵必败!”

窦建德、刘黑闼皱起眉头,一时间显然不明白杨善会的意思。

杨善会展开身边的地形图,解释道:“其实罗艺和当年的薛世雄,有相通之处。罗艺是薛世雄的手下,亦是素来瞧不起河北军。更兼和我们作战,一直处于优势,是以心中已有轻敌之意。”

刘黑闼微微脸红,想到河北军和罗艺交手,的确是胜少败多,有时候就是感觉功亏一篑,这才落败。但一次两次还可以推说战场的偶然,多次落败,已说明是指挥高下的问题。

“杨将军,你是想让我们利用他轻敌的心理?”窦建德沉吟问。

“不但要利用,而且要利用的淋漓尽致。”杨善会肯定道:“罗艺对河北军素来获胜的次数很高,这次虽知长乐王来,但仍不退却,显然已觉得长乐王对他无能为力,是以才肆意妄为。但罗艺为人狡猾,燕赵铁骑更是进退如风,想要困住殊为不易。燕赵铁骑一直都是罗艺的根基,也是由罗艺亲自率领,只要攻击,罗艺肯定身在其中。我们只要将他们的铁骑拉到足够远的距离,然后聚而歼之,再在要隘多设伏兵,只要罗艺入围,不愁杀不了罗艺。”

“具体如何来做呢?”裴矩问道。

杨善会指点地图道:“这就要看我们的诱敌技巧。如今我们以易水为隔断,和燕赵军抗衡。眼下可放出风声,告诉罗艺,我等急于和他们一战。罗艺素来轻视我等,眼下亦是精兵尽出,当求毕其功于一役。罗艺多谋,我等一战,可全力强攻,他见我等来势凶猛,必定不会硬拼,而采用诱敌深入,然后燕赵铁骑冲杀我军之法……我军多半抵抗后,就会败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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