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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美色(1206)

这时候的战果是,城门已被捣出个大洞,但城门已被河北军堵死。护城河被填平,吊桥已焚烧干净,西梁军的虾蟆兵在城下填土三尺。黎阳城内,这一日,消耗羽箭极多。

罗士信回转后,暗自皱眉,知道西梁王人多却不以消耗兵士为代价,只采用人海战术破坏城防,消耗河北军的实力,这样打下去,难免有破城的那天。城门被捣的不像样,不得已堵住,但是如此一来,要想出兵援护姜阳就要绕路而走。但是秦叔宝要是用同样的办法攻其余的城门,他如何应对呢?罗士信想到这里,就是忍不住的心悸,可他看到桌案上的那封信时,脸色苍白。

桌案上不知何时,竟然多了封信。

信上写了几个字,罗将军亲启!信的落款只有三个字,却如锤子一样的敲在罗士信的心口。

落款赫然就是,萧布衣!

罗士信遽然窜出去,一把抓住个门外的兵士,喝道:“这信是谁送来的?什么时候送来的?”

“什么信?”兵士已有些吓傻。

罗士信目光炯炯,盯在他的脸上,冷静下来问,“我离开的这段时间,谁进入了我的书房?”

兵士颤声道:“这里有十多个兄弟轮番看着,我们都知道,没有罗将军的命令,旁人不能擅入,又怎么会放旁人进去?”

罗士信松开那人的衣领,轻声道:“我错怪你了。”

兵士慌忙道:“不敢。”

“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能进房。”罗士信说完后,‘呯’的声,关上了房门。

坐在椅子上,罗士信双眸恶狠狠的盯着那封信,像是瞪着萧布衣。

萧布衣什么时候把信送来的?这么说,黎阳城内,已有萧布衣的卧底?罗士信不能不信,因为黎阳本来就被李靖占据过,这里的百姓,很可能就有萧布衣的卧底。这人能无声无息的潜入他的书房……想到这里,罗士信心中有了寒意。

终于拿起了那封信,抽开一看,罗士信苍白的脸,蓦地变得的铁青。他一双手,甚至都忍不住的颤抖起来,手背上,青筋暴露!

※※※

“罗士信这时候多半收到那封信了吧?”萧布衣坐在营帐外,篝火旁,抬头望着远处高大巍峨的黎阳城。

黎阳重镇,城高墙厚,敌人早有准备,想遽然攻进去,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萧布衣和徐昶交谈后,立刻决定,再次御驾亲征。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他已经找到了河北军那条裂缝,眼下就要一锤锤的敲下去,一直将对手敲的粉身碎骨为止。

月光轻快,风一般的驰,萧布衣带着数百亲兵从东都风驰电掣的行到秦叔宝的面前,倒让秦叔宝大出意料。因为萧布衣的书信,他才想办法送到了罗士信的桌案上,可他没有想到,萧布衣人已随后就到。

罗士信猜的不错,当年黎阳虽被窦建德所破,但是东都在那里已有根基。更有一些蚂蚁渗透到百姓之中,准备关键时候,给河北军致命的一击。

不要说河北军本来以仁义治军,不会对百姓屠戮,就算随便哪支军队,要守城池,也不能不依靠这里的百姓。

有百姓,就有蚂蚁。

蚂蚁是萧布衣布下的一步棋,送一封信到罗士信的案头虽不容易,但蚂蚁也还能做到。

※※※

秦叔宝今日攻黎阳,有几个用意,一是威慑河北军,二是铺平下一次攻打黎阳的道路,第三个用意,却是隔断姜阳和王伏宝的联系。

他做的有条不紊,稳扎稳打,相信萧布衣给他半个多月的时间,就可以攻上黎阳墙头。可秦叔宝没想到,萧布衣竟然赶来了,伊始还以为萧布衣嫌他攻的慢,没想到萧布衣只问他信送到没有。

望着萧布衣的侧脸,秦叔宝道:“应该已到罗士信案头,可现在还没有城中的回信。”

萧布衣拍开了身边的一个酒坛的泥封,扔给了秦叔宝道:“喝几口吧。”

喝酒可以止痛,他希望秦叔宝不要那么辛苦。

秦叔宝却缓缓的放下酒坛,摇头道:“军中不可饮酒,我身为主帅,不能破例!请西梁王恕罪!”

萧布衣扭头望向秦叔宝,有些歉然道:“你重军规,何罪之有?反倒是我应该说抱歉,我倒忘记了这点。”

“军中不可乱了规矩,倒扫了西梁王的兴致,等大破黎阳的时候,我再和西梁王开怀畅饮。”秦叔宝大笑起来,掩饰住嘴角的抽搐。

萧布衣移开了目光,抬头望天,星光璀璨,灵动若梦,“那封信要是送到了,我想罗士信很快就要离开了。”

秦叔宝不解,“离开,去哪里?”

萧布衣喟然道:“他应该回转乐寿,所以我让你没有四面围困黎阳,给了他离开的机会。他离开之后,就是我们正式攻打黎阳之时。”

秦叔宝头脑饶是不差,一时间也是难以理解,见萧布衣沉吟不语,不再追问,抬头望向星空,见星光眨呀眨的,突然想起了云水的一双眼,也回忆起她偷偷对自己说的那句话,‘其实以你的性格,解药只能护住你三年的性命!’。

夜凉如水,惆怅依旧。百草千花的落落歌舞,难掩秋风不解的哀愁!

※※※

罗士信已长身而起,去找王伏宝。他一路急行,还是紧紧的握着那封书信。

王伏宝还没有睡,他睡不着,他不知道城什么时候破,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死,可这时候,他没有畏惧,反倒有种平静。

该来的终究要来,怕也没有用!

可他知道,自己不太可能实现解甲归田,日出而作,日落而归的夙愿了,他心中已有了不详之感,黎阳守不到想像中的那么长远。

听到罗士信求见的时候,王伏宝披衣而出,急急问,“可是有人攻城?”

罗士信摇头,把书信递过去道:“萧布衣给我的书信。”

王伏宝微愕,却接过书信,快速的看了眼,也变了脸色,“他是什么意思?”

罗士信道:“他说裴矩是太平道的天涯,杨善会是太平道将门第一将。”

王伏宝无力的坐下来,“那又如何?”

“那就说明,这二人投奔长乐王,不怀好意。”罗士信焦急道。

“萧布衣说的话,我们岂可尽信?”王伏宝心乱如麻。

“萧布衣说的话,我们也不能不信!”罗士信心中发凉。

信中其实说的很简单,萧布衣指出,裴矩就是楼观道的道主天涯,化名符平居,杨善会就是将门第一将,请罗将军留神。

萧布衣没有再多说什么,他也不需多说什么。因为他知道,自己若是猜测正确的话,罗士信不能不急。罗士信若急,关心窦建德的安危,必定要赶赴乐寿!

萧布衣在知道罗士信也是太平道中人的时候,已推出了一切始末,也明白罗士信的乖戾所在。他认为罗士信对窦红线、窦建德,还有感情,而这种感情,足以让他离开黎阳。

“我还是不明白。”王伏宝沉着道:“就算他们是太平道人,投靠长乐王,也不能说一定是不怀好意,或者他们真的走投无路。”

罗士信焦急道:“王将军,你难道还不明白?天涯身为楼观道主,武功卓绝,你我联手,都远不是他的敌手!他却故意示弱,从不以武功示人,已是不怀好意。太平道中人,总喜欢鹊巢鸠占,他们往往凭借阴谋诡计接取势力,当年杨玄感就是被他们利用,身败名裂。现在真相已昭然若揭,掌控江都军的人不是宇文化及,而应该是裴矩!所以宇文化及窝窝囊囊的早死,裴矩却得到长乐王的信用,厉害可见一斑。他不动声色这久,只怕暗中谋划,想夺了长乐王的大权。眼下长乐王势力消减,正是他出手的机会。”

王伏宝已皱紧眉头,“你说他要对长乐王不利?”

罗士信连连点头,“我只怕,这次罗艺出兵,就和裴矩有关。裴矩骗长乐王回去,已动了杀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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