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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粒红尘2(30)

“张哥,我想问问为什么?”她尽最大的力让自己均匀地喘气,虽然心里Fuck他全家,但还没到撕破脸的时候,“太突然了,您不能这么……”她一咬牙,“不讲道理。”

“反正我有我的困难,这个就不跟你细说了。”张哥绕过了她的问题,“你看我也提前一个多月通知你了,你要不能接受涨价呢,我也同意赔偿你,你还是有选择余地的嘛。”

毫无契约精神,太无耻了!

叶昭觉觉得自己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了,为了不在这种人面前丢脸,她用指甲深深地掐进大腿的皮肤里,硬撑着问:“涨多少?”

张哥老气横秋地丢出几个字:“百分之五十吧。”

“靠!”叶昭觉低声爆了一句粗口,但更难听的话,她憋住了。

从来没有一刻,她像现在这样希望自己是个泼妇,那种完全没有受过任何教育的泼妇,屁话都懒得跟你啰唆,上来直接两耳光开抽,揪你头发,踹你下体,拿指甲刮你的脸。

“小叶,你现在在气头上,我不跟你计较。”张哥站起来,抖了抖裤腿,“我说过了,你要是不能接受,我可以按照合同赔偿你。先这么着,你决定好了随时打电话给我。”

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雨已经停了,街上恢复了些许生机。店里进来两三个客人,点单点了好半天,她才回过神来。

腿上的皮肤大概是被指甲掐破了皮,隔着裤子也能感觉到细细的疼。

她胡乱做了两个饭团,又觉得这样滥竽充数的东西实在拿不出手交给客人,慌慌张张地退钱,又一个劲地向客人道歉。

客人走了之后,她在门上挂上“休息中”的牌子,再慢慢地坐下,拿出手机,想找人说说话。

她翻着电话簿,想哭,又忍住了。

为什么总是我呢?

这个时候,所有难堪的沮丧的回忆,尘封的全部清晰起来。因为腿伤被辞退的那一次,因为Vivian想做美容,所以她不得不从电影院跑出去接电话的那一次,还有为了搞定陈汀,她在冬天的寒风中脱得只剩贴身衣物的那一次……

历历在目。

我只是想认认真真地做一点儿事情,挣一点点钱,让自己生活得稍微好一点儿。

我很勤劳,也很安分,可为什么噩运总是要跟着我呢?

暴雨过后的这个傍晚,在空无一人的小店里,她觉得自己已经被彻底击溃了。

这一刻,她真希望齐唐能突然出现啊。

当她这么想的时候,手指便无意识地停在了手机电话簿里齐唐的名字上,只停顿了一秒钟,她决定,她要打这个电话。

“咦,好难得你主动找我,你是不是想我了?”齐唐讲话还是一如既往地贱,但不可否认的是,他的声音里确实有些惊喜。

听到他的声音,叶昭觉一时语塞,好半天才憋出一声:“你在哪儿?”

“我在法国啊,苏沁没告诉你我出差了吗?”齐唐顿了顿,很快意识到情况反常,“你鼻音怎么这么重,感冒了?还是哭了?”

“没哭啊……”她真心认为自己没哭,可是一摸脸,确实有眼泪。

“那就是哭了。”齐唐心想真是个没用的家伙,就知道哭。

他想了想,还是不要对她要求太苛刻了:“你先告诉我是什么事情嘛,是不是你前男友要和新女朋友结婚了,你吃醋啊?”

“屁!狗屁!”她一五一十地将事情讲了一遍,“我快气死了,你知道吗!”

齐唐也松了口气,他还以为多大的事,这也值得哭?

“昭觉,遇到任何事情,你首先要保持冷静。冷静才能够帮助你在最短的时间里找到解决的方式。”他沉吟了片刻,“即便是坐地起价,百分之五十的涨幅也明显是不合理的。而且,涨得这么突然,其实相当于就是要赶人走。通常情况下,一方宁愿付出赔偿金来毁约,背后一定是有更丰厚的利益在驱动,所以,房东这样坚持要涨租金,应该是有人愿意出更高的价格来租,或者是买下他的店面。”

叶昭觉慢慢地镇定下来。

“不要紧,还有时间,我们可以找新的地方,这次算你学聪明了,知道要找我帮忙。”

任何棘手的事情,被齐唐一说,好像都是轻于鸿毛的小事。

叶昭觉没说话,又要麻烦齐唐,想到这个她心里就不好过。

齐唐又说:“总而言之,挂了电话你就去吃你想吃的,买你想穿的,发泄一下,等我回来给你报销。”

叶昭觉本想说“我可不想占你小便宜”,话到嘴边,却变成了:“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两三周吧……”齐唐又恢复了最开始那副吊儿郎当的语气,“我就说你想我了吧。”

“呵呵,滚!”

挂掉电话之后,叶昭觉转头看向玻璃门,她惊讶地发现,自己脸上竟然出现了一种罕见的,略微羞涩的笑。

我靠,她简直快被这一幕吓死了!

果果在听说了房东要涨租金之后,凭着自己的机灵劲,从别的店家那儿打听到了一些情况,回来向叶昭觉报告:“昭觉姐,听说是某个大型连锁超市看上了这块地,要整个买下来。”

实情和齐唐的分析大致吻合。

叶昭觉明白了,张哥的根本目的其实是要收回这个店面,至于涨租金,那不过是一种为难她的手段而已。

事已至此,她只好一边顾着这头,一边尽量抽时间去其他地方找找合适的店面。

“昭觉姐……”果果迟疑着,但还是问出来,“我们不会关门吧?”

叶昭觉怔了怔,这才意识到,虽然是个小店,但自己毕竟是老板,老板就要有老板的样子。

她对果果笑了一下,说:“不会的,放心吧。”

然后,命运就像是那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路人,煽风点火,推波助澜,非要把原本已经够糟糕了的局面,搅和得更糟糕。

最后一根稻草,终究还是压了下来。

这天晚上,看着账本上那一大堆密密麻麻的数字,叶昭觉眼睛都快瞎掉了。

现在这点儿利润,也就勉强收支平衡,根本别想盈利,加上还有涨租金那个破事儿,她简直想死。

为了找点儿安慰,她打开电脑,登上团购网站的页面,那边应该会有点儿好消息吧。

刚看了几分钟,她就发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

近日来,她的产品的浏览量正在急速下降,订单显示为关闭状态。

她心里一颤,急忙去看其他家的订单,也同样如此。

现在,她感觉自己有点儿呼吸困难了。

她甩了甩头,想把所有不好的预感从脑中甩掉,然后拨打这个公司的电话。

忙音响了很久,一直没有人接。

“也许是太晚了,明天再打吧。”她竭力控制着自己不要崩溃,连续做了几个深呼吸,又对自己强调了一遍,“不要胡思乱想,不要乱了方寸。”

要冷静!要镇定!

从第二天清早一直到下午,除了打电话之外,她什么事也没做。

没有人接,没有人接,还是没有人接,她觉得自己马上就要摔手机了!

在果果的提醒下,她手忙脚乱地在抽屉里翻了一气,终于把那张不起眼的名片从一堆杂物中翻出来了。

电话那头传来“喂”的那一刻,叶昭觉双膝一软,两眼一翻,差点儿瘫倒在柜台后面。

事后,果果是这样向乔楚描述的:“昭觉姐一直对着手机吼,问为什么会出现这种问题,然后那边不知道说了什么,昭觉姐彻底疯了,她一直大声喊着说:‘我的损失怎么办?谁来赔偿我?申请破产就可以不用赔偿吗?法律?我不管!是你来找我谈的合作,你要赔偿我所有的损失!’”

“店里好几个客人都被吓跑了,我也不敢多嘴……昭觉姐骂着骂着就开始哭,可是还没哭几秒钟又开始骂……后来我实在看不过去了,就去扶她,靠近的时候,我听到手机那头根本就没有人讲话,对方好像早就挂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