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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海里的星星(53)+番外

我轻声地说:“林逸舟,谢谢你。”

你拍拍我的肩膀,你说:“都是朋友了,客气什么。”

[四]

某天自习课看见你站在门口叫我,我兴高采烈地跑出教室,却发现你是带着新交的女朋友来跟我一起吃饭,那种失望的感觉就像被人当头淋下一盆冷水。

虽然我极力掩饰我的失落,但我毕竟不是表演系的学生,表情动作举止神态全要拿捏得恰到好处,我自问实在是做不到。

我没有想到,你新交的女朋友——那个叫安宁的女孩子——目光如炬,竟然将我那些泄露的细小情绪尽收眼底。

你们因为我吵架,你女朋友以女性天生敏锐的第六感指证我喜欢你,你愤怒地对她吼,你说:“苏瑾是我的好兄弟。”

这些我当时都不知道,那是的我还经常傻乎乎地跟着你们一起逛街,我知道你喜欢的颜色,我知道你喜欢的食物,我知道你喜欢的酒吧,我知道你喜欢的衣服牌子……

我并没有意识到在我们一次次的调侃和嬉笑中,安宁的脸色已经越来越难看了。

这个世界上不会有毫无根据的爆发,只是在安宁的愤怒爆发之前,我还不懂得收敛,或许在潜意识之中我是心存炫耀的,炫耀什么,无非是我了解你。

我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你的那个人。

我是这个世界上将你看得最重要的那个人,没有之一。

安宁爆发在你生日的那天,原本是你们两个人的约会,你却很不佛那个是地叫上了我,比你更不懂事的我提着给你买的生日礼物挂了电话飞速冲向了徐记海鲜酒楼。

我跟安宁送你的生日礼物都是衣服,她买的紫色的T恤,我买的白色POLO,你打开礼物之后对我赞不绝口,顺便教育她:“紫色是天堂地狱色,很挑人的,不过我穿什么都好看啦。”

安宁沉着脸,这个时候的她已经毫不掩饰对我的反感了,在洗手间里,我自作多情地跟她说:“林逸舟喜欢POLO超过T恤,下次别买错了。”

她抬起头从镜子中安安静静地端详我,那种目光让我不寒而栗。

最后,她一句话都没有说,甩了甩手上的水,拉开门出去了。

在餐桌上,你第一筷子就把扇贝夹给了我,然后笑笑说:“你最喜欢吃的。”回头你又夹了一筷子小鲍鱼放到安宁的碗里。

我们谁也没想到,安宁沉默地把鲍鱼从碗里夹出来丢到了面前的碟子里。

你怔了一下,眼睛里闪过一丝不愉快,又夹出了一只虾给她,她依然板着脸从碗里夹出来丢了,三次之后,你忍无可忍地把筷子一摔,问她:“你怎么了?”

安宁看着我,再看看你,过了很久,她吐出一句话:“我不要你给别人夹过菜的筷子来给我夹菜。”

那一刻,空气仿佛都结了冰,周围有些人投来好奇的目光。

几秒钟之后,安宁提起她送给你的生日礼物,眼泪大颗大颗地砸下来,她说:“我受够了每次三个人的约会,我受够了另外一个人比我更了解我男朋友的喜恶,我受够了你们把我当傻瓜。”

她最后丢了一句话:“林逸舟,你知道苏瑾喜欢吃扇贝,那你知不知道我对海鲜过敏?”

她走了之后,我们面面相觑了很久。

最后你无奈地笑了,你说:“她太敏感了,她非要说你喜欢我。”

“这样啊……”我低下头,看着盘子里的扇贝,“没错啊,我是喜欢你啊。”

[五]

过了很久我都不愿意去回想你生日那天,你听完我那句话之后,你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你说:“可是每个人都有自己喜欢的类型啊。”

你喜欢什么类型的女生,这是我唯一不了解你的盲区,我看见过很多跟你谈过恋爱的女孩子,她们像是夏天里的花朵,每一朵都很美丽,而每一朵的美丽又各有不同。

或许,你不喜欢的是我的坚硬吧,安宁眼底的那些仓皇和无助永远也不会出现在我的眼睛里。

你握住我的手,用前所未有的诚恳态度,你说:“苏瑾,做朋友长久得多。”

我不动声色地抽回手,笑一笑:“那就做朋友好了。”

说得是这样云淡风轻,可是回去之后我蒙在被子里哭了一夜,我很难说清楚我是为什么哭,是为了自己高傲的自尊心,还是为了我跟你之间名不副实的友谊,还是为了刚刚说出口就被判了死刑的爱情。

那天凌晨三点,我接到安宁的电话,她的声音那么冷静决绝,她说:“你必须出来跟我见一面。”

凌晨三点,在空旷无人的马路上,拥有一张巴掌脸的安宁哭得歇斯底里,她一遍一遍地问我:“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看着天上的星星,第一次,心里有那么那么浓烈的哀愁。

我还没有崩溃,她倒先崩溃了,我拿她没有办法,只能打通你的电话,你睡意朦胧的声音传到我的耳中来,我只觉得无限羞愧。

深夜的你,穿着白衬衣,开着你的车,停在我和安宁的脚边。

你把安宁从地上抱起来,她象征性地挣扎了一下就妥协了,她依靠在你的怀抱里,半闭着眼睛,其实她已经赢了。

我咬着嘴唇看着你,我不知道我的目光中是期待还是失望,我只知道,你转过头去没有看我。

你离开之后,我蹲下来抱着自己,我觉得有那么一点点冷,我觉得我的心里空荡荡的,能听见寂寞的回声。

过了一个小时,安宁的电话又来了,这次她仍然在哭,她说:“苏瑾,对不起。”

我木然地握着手机,我知道肯定是你逼她来向我道歉的,柔弱的她自然什么都听你的,我问自己,如果我是你的女朋友,你逼着我去向另外一个女生道歉,我做不做得到?

过了一会儿,答案清晰地浮了出来。

我做不到。

安宁在最后跟我说:“苏瑾,我是个小气鬼,我舍不得把林逸舟让给你。”

我呵呵地笑,挂掉电话,眼泪流下来了,原来我也可以哭得这么含蓄,这么唯美,这么斯文,这么秀气,只是你那双微蓝的眼睛没有看到。

[六]

你跟安宁到底还是没有维持多久,你是天生注定就停不下来的人,后来我在程落薰的日志中看到她说你像传说中没有脚的鸟时,忽然之间,由衷地觉得她比我更懂你。

你吸取了教训,不让我跟程落薰见面,最开始我不知道你是在保护我还是保护她,渐渐地,你同我说起她的时候,总会不自觉地笑起来。

我从来没有看见你的脸上露出过那么柔软的表情,好像掐一下就会流出水来。

你从不当着我的面接她的电话,每当她的名字在你的手机上亮起来,你总是走出去,避开所有人,你那双澄净的眼睛骗不了人。

这次,你是真的在爱了。

我站在墙角看着你的影子,黑暗之中你手中的烟明明灭灭,一瞬间时光倒流,回到宴洲岛那个晚上,那个有风穿堂而过的走廊,你看向我的那双眼睛,泛着微微的蓝色光芒。

你多么像我在苍白青春里一抹清新的蓝色,这抹蓝色,我称它为少年蓝。

我难过得说不出话来,你挂掉电话之后回头看见了我,一时之间我羞愧得不知如何面对你,只好踉踉跄跄地转身就跑。

你追上来,抓住我的手,你皱着眉头问我:“苏瑾,你怎么了?”

我仰起面孔看着你,像濒临溺水的人看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我说:“我不知道我要怎么办。”

那个晚上我并没有喝很多酒,但是我借着那一点点酒意发了疯,我死死地抓着你的手不肯放开,最后你只好带我回你家,

算是家吗?那个小小的公寓,没有一点人间烟火的痕迹,你说:“我十八岁的时候爸爸送我车,妈妈送我房子。”

我躺在沙发上,脸埋在抱枕里,这个晚上,我已经没有自尊可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