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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海里的星星(2)+番外

许至君立在窗前,背影无限落寞。

不顾我的强烈反对,他大力拉开窗帘,冬日的阳光从落地的玻璃窗里照进房间,光线里细小的灰尘在飞舞,从21层楼的高度看过去,是辽阔浩瀚的湘江。

各种船只在江面上行驶而过,它们都有自己的方向和轨迹。

我走过去,从许至君的嘴边把烟拔过来,深深地吸了一口,那天,我真的带着必死的决心。

他看了我一眼,没有说话,而是伸出手从我身后环抱住我,他的下巴磕在我的头上,轻轻的鼻息扑在我的耳尖。

我闻到他身上那种熟悉的,淡淡的香味。

他跟林逸舟两个挑剔的人在对香水的选择上却难得地一致,大概因为这个牌子原本是做烟草起家,而烟草又蕴含了男性的刚烈的缘故。

不同的是,林逸舟用的是冷水,而许至君用的是回声。

回声。许至君。他是我这浅短生命中所有美好事物综合而成的,经久不息的,回声。

我努力用平静的语气对他说:“至君,我早就跟你说过,我跟你以往认识的那些女孩子不一样。我不是那种健康的,明亮的女孩子,不是在那种富足的,温暖的环境中长大,我不像她们,有很多很多亲人,很多很多朋友,感情可以应用到每一个人,我只有一份爱,要么不付出,要付出,就是全部。”

我是一个沉重的负担,也许你根本就背负不起。

他沉默着,没有回应。

然后,他终于开口说了一句话,我努力抑制了很久的眼泪,轰然砸下。

他说:“那天我把你从冰冷的江水里抱回来的时候,我只有一个念头——带你回来,让你快乐,给你幸福,虽然,我可能没有这个机会了。”

窗外是亘古不变的苍茫夜色,我看见林逸舟坐在我的面前,眼神里充满怨怼。

我伸出手去想要摸一下他的脸,那张我深爱过,又破碎的脸,我开始断断续续的说话,都是你的错,你为什么不肯跟我好好一起,如果不是你那么任性,我们都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他一直看着我,在我的手快要触摸到他的脸的时候,他的样子渐渐变了,渐渐的,变幻成了暮晨的脸。

暮晨的眼神永远是这么淡漠残酷,冷冷的看着我,一语不发。

我静静的承接着他的端详。

周暮晨,你仔细的看看我,都是你令我,对爱,如此畏惧,如此,厌倦。

夜风吹起窗帘,我在漆黑的房间里与自己的臆想对峙,时光轰然倒退,那个穿着白色衬衣,眼神清亮,神情倔强的女孩子,是谁?

她的皮肤还没有被泪水洗礼过,她的手指还没有被烟草熏染过。

一切伤害还没有登台。

那是四年前的我。

★[2]等到你们有什么关系了,我就不是打她了,我会直接杀了她!

时光倒退至四年以前。

长沙因为一场盛况空前的名为“超级女声”的选秀节目而名声大振。

那个节目的影响力竟然可以让当时还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大学生的李宇春登上了美国《时代》的封面,这对于那些从小就怀揣着明星梦的女孩子来说,无疑是展现自己的才华的舞台,成就自己的梦想的捷径。

那个夏天,Beyond在长沙上演的绝版绝唱吸引了大量的歌迷前去捧场,一场告别演唱会选在长沙举行,这也是头一次。

那些都是跟我没关系的事情。

发生在我身上的,只是这偌大的长沙城里微不足道的小事。

某天下午下午五点半,放学的时候,我冲出教室之前,袁思思慌慌张张的拦住我,表情十分凝重。我不耐烦的催她,有什么事快说,姐姐赶着打架去。

她朝四周看看,压低声音,神色焦躁:“今天去办公室的时候听见老师说要彻查‘粉笔灰’事件”。

我呆了一下,过了半天,才明白她的意思。

上个星期其中考试,监考的是一个自我感觉非常好的中年女老师。

我远远看到她的背影的时候就有点恶心,她顶着一头我最反感的方便面卷发,穿着朱红色漆皮高跟鞋,整层楼都是“咯噔”“咯噔”的脚步声。

谭思瑶好心地安慰我,说不定正面挺好的。

等她站到讲台上拆封试卷的时候,我回头对思瑶翻了个白眼。思瑶天真地扔个小纸条过来,上面写着:说不定她人好呢,记得有答案传给我啊!

可惜这个把自己打扮得花枝招展其实在别人眼里毫无美感的中年女老师丝毫不给乐观的谭思瑶同学面子。

当她瞪着一双圆眼睛像红外线一样扫视教室的时候,我心里不得不叹息:死了死了,这次死了。

如我所料,导致整堂考试下来我连一道选择题都没有抄到。收卷后,一贯好脾气的思瑶趴在桌子上怒气冲天的说,放点水她会死吗!

就是,会死吗,会死吗!旁边的冯妍一边像个复读机一样重复着思瑶的话一边整理书包。

忽然,她停下了动作,对我们露出一个简直可以用□来形容的笑容。我看着她手里那包白色的小药丸,捂着胸口说:春药!你想干什么!

她对我极其鄙视,程落薰,你脑袋里能不能少装点□的东西啊!全世界的药都是春药啊!这是泻药,告诉你,前几天我买来好玩的,你们要不要……

我和思瑶彼此对视一眼,达成共识:好,你不让我们抄,拿个见不得人的分数回去被骂,我们也不让你好过,给你下泻药,拉死你。

当我把老巫婆的茶杯从办公室偷出来的时候,我认真的对思思和谭倩说,这事要是被发现了,一起承担,同生共死。

她们庄严的点点头,表情像小学时代加入少先队时那么虔诚。

等到那个老巫婆打开杯子尖叫“谁在我被子里放粉笔灰”的时候,我简直有一种站起来告诉她“白痴,那是泻药”的冲动!

考试结束后,我早就把这事忘了。

这下思瑶突然提起,我真觉得她有点小题大做。

于是我挥挥手,像赶苍蝇一样赶走她,好了好了,说好了同生共死,别怕了,我还有事。

说完不顾她一连声的叫唤,我背着包像逃命一样往德雅中学跑去。

等我赶到的时候,康婕,还有她一帮子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听到有架打显得比我这个当事人还兴奋的朋友已经守在德雅中学门口半个多小时了。

这是长沙最好的中学之一,每年高考之后,很多名不见经传的学校都会摆出一副打擂台的姿态来争相在校门口贴红榜,宣传自己学校的升学率。

可是绝对不会有雅德和我所在的博郡。

一看到我出现,她就把手腕上的手表往我脸上贴:“乡霸,看看几点了,我还以为你拉屎掉厕所里去了!”

我推开她的名牌手表,十分鄙夷的说,您能稍微提高一下自己的素质吗?

关于她那块名牌手表,也一度让我非常无语。

她是这样故弄玄虚的:知道米奇妙不?

我谦虚的表示自己孤陋寡闻,实在不知道这个牌子。

然后,她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在阳光下朝我晃了晃她手上那块印着米老鼠头像的腕表,这个就是米奇妙,名牌,你个乡霸!

我差点气绝,拜托,是米奇,米奇!没有那个妙字!

乡霸,是她为我而创造出来的词语,每当她这样称呼我的时候,我都有一种强烈的,被羞辱了的感觉。

当那个女孩子出现的时候,康婕用鞋底碾灭了烟蒂,一副大姐头的样子说:乡霸,我们一起去找她谈谈心吧。

据可靠消息,我们即将跟她展开“谈心活动”的女孩子名叫戴莹新。

康婕这个贼喊捉贼的乡霸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第一反应就是“戴迎新?辞旧迎新?好风骚的名字啊!”

此刻,康婕看到戴着黑框眼镜,穿着TEENIE WEENIE的TEE的“戴迎新”时,她内心蹿起一股嫉妒的火焰啊:“啊!在老娘戴米奇妙的时候,她居然敢穿TEENIE WEENI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