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爱坠升(7)

“娣男”两个字穿透她妈妈的心，幼小的她读不懂妈妈眼里的情绪。“妈妈给你取个新名字好不好？”二十出头的母亲想了好久，却只知道戚夫人的故事，她不希望她的孩子经历戚夫人的人生，但她希望她的孩子拥有戚夫人的气魄，而不是像她一样逆来顺受。她的人生已经毁了，但林戚才那么小，她的人生刚刚开始。

“姓和妈妈一样，不行不行，林间的小鸟快活，戚夫人有气魄，就叫你林戚好不好？”

林戚缩在母亲怀里，第一次读自己的新名字“林，戚。”

母亲将额头与她贴贴“对呀，林戚，但是只有别人不在的时候，我才能叫你这个名字，等以后林戚长大了，就可以自己去改名字了。”

后来母亲生了一个弟弟，就是林锦南，其实应该是陆锦南的，后来林锦南偏要跟着林戚姓，就改了名字。

母亲的情绪越来越低落了，虽然生了男孩，但她并不高兴。她渐渐也不能让母亲对她笑了。“妈妈，我好乖的，你笑一笑好不好。弟弟也很乖，没有闹。”令她没想到的是，母亲真的笑了，并且笑的很开心，甚至有眼泪流出。“以后弟弟你要好好照顾啦，辛苦林戚啦。妈妈对不起你们，尤其是你。”“妈妈要走吗？”“妈妈，要去一个很远的地方。”林戚的眼睛亮起来：“妈妈要去大山外面的世界吗？下次回来带我们也出去好不好，林戚也想看看外面的世界。”“嗯，但妈妈相信，终有一天你自己也可以走出大山。”

一天，两天，三天……过了好久妈妈都没有回来，后来她也不知道她做错了什么，奶奶一边骂她你边说“你就应该和你妈一样，跳河去死！”原来妈妈不会回来了，奶奶又在诅咒她，妈妈应该会比在这个畸形的家里幸福吧。听说父亲出去打工了，再也没回来。这个家，她一刻都不想待在这个家了。

弟弟一天天长大，弟弟会因为乖巧而收获夸赞，但也长长挨骂甚至挨打。因为弟弟总是维护林戚，在奶奶拿起扫帚要打林戚的时候把林戚抱在怀里，替她挨打。在林戚挨骂时和奶奶说“不要再说我姐姐啦，她很好！”会和林戚一起洗碗“姐姐，你是全世界最好的姐姐。”

母亲和弟弟是林戚少时唯一的温暖。

那年大雪，也是林戚的生日。姑姑陆缘娣说给她一个惊喜，所谓“惊喜”就是陆缘娣已三十块的价格把她卖给村东头六十几岁的老头子一夜。

她拽着奶奶的衣角，使劲摇着头，但是一滴眼泪没掉。“我不去！我不去！”她奶奶看着她又看看自己的女儿“要不，算了吧，她才十四。”陆缘娣立起了眼睛“十四怎么了？妈你十四的时候不也生了我吗？”林戚奶奶脸上露出难堪的神色。

她还是被强行推进了那个木屋，姑父拿走了老头给的钱。老头开始在她身上乱摸，她使劲踹着那个老头子，她被扇了好几个巴掌，但她顾不得晕头转向，使劲咬着那个人。幸亏那人六十几岁没有什么警觉，她在将要被得逞，没有什么力气的绝望一刻，从木屋中摸到了一块烧火的木头，用力凿在了那个老头的后脑上，老头晕了，林戚把他从自己身上掀了下去。

管他死没死呢，她要赶紧逃离这个地方。她踉踉跄跄到门前，用尽最后的力气推开了被雪封住的门。

她浑身发抖的在大雪中漫无目的的走，狂风粉碎了雪花，尽数打在她脸上，脸上湿湿的，不止雪水，还有泪水流下来，林戚精神上有些迟钝了，但身体替她做出了反应。

雪很大，已经没过她的脚腕了。腿好沉，眼皮也好重。想睡觉……不行，她不能睡。睡了就起不来了，她还没走出过大山呢。她还没看到坏人受到惩罚呢。

不行，爬也要爬回去，她就真的爬回去了。最后脸上和手上全是血的爬到家门口，身上已经有点冻硬了。弟弟并不知道她去了哪，他刚从别人家回来，一直在家门口等她，见到她来不及开心，赶忙把姐姐背起，给姐姐用热毛巾擦脸擦脚，给姐姐盖上被子，然后去添柴。

奶奶在另一个屋子和姑姑吃饭，他要好好照顾姐姐。不能让她们发现。

后来姑姑走了，奶奶刚进这屋门，姐姐就给奶奶吓了一跳，姐姐语气特别重“吃的开心吗？”“死丫崽子，你怎么回来了？钱呢？”老婆子上来就是要钱。林戚已经比她高了，林戚眨眨眼：“钱不是被姑父拿走了吗？奶奶，我好像杀人了。”“你疯了？说什么胡话？”林戚眼里暗流涌动的情绪吓坏了她奶奶，林戚说“那个老头子，我好像把他杀了。奶奶，要不我用你再试试吧，到底会不会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