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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王爷的斗争(72)

江之鲤垂下眼,睫毛抖了抖,说:“好。”

他这般阳光俊朗的一个人,表面看似什么都不在乎,实际上心软得一塌糊涂。昔日的点滴往事历历在目,陆浅葱简直无法将他跟那个嗜血的黑狐联系在一起。

千万恶毒的质问都被她强压在腹中,她深吸一口气,问:“时也的佩剑,叫什么名字?”

“斩春秋。”

“你的佩剑,叫什么名字?”

“穿云剑。”

“你……”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扼住喉咙般,连空气都变得如此稀薄。陆浅葱紧抿的下巴微微颤抖,涩声道:“你总是突然消失,又突然出现,说是出去赚钱。江之鲤,你究竟是谁?你挣的钱,是不是每一文都沾染着别人的鲜血!”

这一次,江之鲤没有回答。

陆浅葱心中的不安更甚,一口郁气憋在胸口,难受得令人窒息。她霍地起身,怀中紧紧的抱着那件月白袍子,如同溺水之人抱着最后一根浮木,她眼眶湿热,不争气的泪水浸润着双眸,视线所及之处皆是一片模糊。

她看不清他的脸,看不清他的表情,每说一个字都仿佛用尽了她全身的力气。她几乎是乞求般的说道:“哪怕你说一个‘不’字,我都选择信你。”

江之鲤朝她走了一步,伸手似乎想要触摸她的脸颊,却又堪堪停在半空中。他眼中有着深深的愧疚,还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良久,他叹了一口气:“我不能骗你。”

眼泪几乎在一瞬就流了下来,陆浅葱抬手将它抹去。她的眼中满是悲怆,却仍带着几分侥幸和不甘心,此时店内无人,陆浅葱红着眼哑声道:“你脱下衣服。”

江之鲤一愣,嘴角泛起一抹苦涩的笑,但却没有拒绝这个无理的要求。他微微颌首,欣长的手指一挑,解开腰带随手扔在地上,接着又脱下外衣、中衣,解开纯白里衣的那一刻,他的手顿了一顿,有一个什么东西骨碌碌掉在了地上。

那是一支铜簪,陆浅葱最熟悉的铜簪。她的视线落在那支簪子上,登时胸口一窒。

最后一件衣服剥落的一瞬,淡淡的药香混合着血腥味弥漫开来。

江之鲤的身躯修长匀称,肌肉结实欣长而富有爆发力,全身却布满了大大小小、深深浅浅的伤痕。有些伤已经淡得几乎看不见,而有些伤痕却还很新,缠着的绷带还微微渗出殷红的鲜血来。

陆浅葱神情恍惚的向前一步,她颤抖着伸出手,指尖一寸一寸碾过他腰腹处那道熟悉的十字形伤疤,最终停留在他肩胛处。

那里有一处小而深的伤,已经结了一个红豆大小的痂,看起来像是别人用簪子之类的尖锐物刺伤的。

陆浅葱无声一笑,仿佛被抽干了浑身力气般,用沙哑的、低不可闻的声音道:“你昨晚在哪,这道伤是怎么来的?”

说罢,她指腹狠狠用力,按压在那一处结痂的伤处,江之鲤痛得闷哼一声,却依旧一动不动的任她泄愤,乌黑的眸中满是看不透的挣扎和苦痛。

陆浅葱紧咬着唇,指尖发抖,声音也在发抖。太难受了,这种感觉太难受了,犹如万箭穿心而过,比当年对赵徵的心灰意冷有过之而无不及!

“你早已知道答案了,不是么。”江之鲤垂下眼看她,阳光打在他布满创伤的上半身,一丝一毫都被照得那么清晰。

“黑狐,我是否该这样叫你?”陆浅葱扯了扯嘴角,不敢看他的眼睛:“你接近我是为了什么,对我好又是为了什么,是享受将猎物玩弄于股掌的快意么?”

“……”

“我从未想过要骗你,我只是不知该怎样和你说。”江之鲤正色,脸上不再有一丝笑意,他认真的时候是如此稳重可靠,眼里仿佛盛满了一片星辰,深邃而浩瀚无边。他道:“是我对不起陆家。我知道你迟早有一天会知道一切,却总是自欺欺人,仍抱着一点可笑的希冀饮鸩止渴。”

夕阳缓缓下沉,阳光的温度淡去,风带着寒意,江之鲤却感觉不到寒冷似的,修长高大的身躯笼罩着陆浅葱的影子,缓缓道:“我接过很多的任务,杀过很多的人,自知不是什么好人,但唯独对你,我是以诚相待的。元宵那天夜里我拿到酬劳赶回乌山镇,孰料行踪被泄,在途中被江湖正派的联手围剿,等我带伤赶回来时天已大亮,终究是错过了与你的约定。而当我看到你眼中的恐惧和恨意,我才知道……”

他顿了顿,喟叹道:“才知道你是汴京陆相的女儿。”

陆浅葱的心宛如被钝刀来回割锯,鲜血淋漓。她咬了咬苍白的唇,睁着氤氲着泪水的眸子看她,喉咙里仿佛梗着一团棉花,每吐出一个字都用尽了她全身的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