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建不易，造反有理(190)

谢若昭偏头,见小宫女被自己一个眼神吓得抖成了筛子,也只能摆摆手,无趣道：“不用了,你下去吧。”

小宫女自是开心,忙放下酒壶，行了个礼就离开了。看她略显僵硬的动作,怕是胳膊早就麻了。

谢若昭明显感受到在小宫女离开后有几道视线转到了她这边,她面无表情地端起酒杯,仰头将清酒一饮而尽。

那几道视线消失了，翡翠却有些紧张：“殿下,这酒会不会有问题？”

谢若昭没有回答,只是摇摇头,又给自己满了一杯酒。翡翠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她也未尝没有这个顾虑。只是在场的都是人精，她的一举一动都会被关注、联想，喝不喝也不是她能决定的。

而且谢若昭不觉得宣文帝会同一手段使用两次，更不用说是在这种场合了。

“那账本可带好了？”她问翡翠。

“带好了，今早叔父送进宫的，奴婢一直贴身放着，没第二个人知道。”翡翠小声回答。

“那就好。”谢若昭喃喃道。如果没有猜错，宣文帝举办这个宴会一是为了观察她对于紫檀寺被烧的反应，二是安抚重臣，三是他发现了不对劲，打算试探沈恺之的情况。也就是说今天之后沈恺之离宫的消息是瞒不住了。

但这便足够了。四天的时间，足够沈恺之回到漠北，也足够江南丁家的人把调查结果送到京城了。

“哈哈哈，徐相此言有理！”另一边的大臣们也不知道说了什么，猛然发出一阵欢呼。

谢若昭抬眼看去，发现最先喊出声的是兵部尚书徐芝元。徐芝元和丞相徐颉虽为同宗，但在军事问题上存在矛盾，只是后来大皇子病故，他小女儿守了寡，徐芝元便拉下脸面，彻底倒向了丞相一脉。

仔细想来，这恐怕也是宣文帝急冲冲扶持三皇子的原因。丞相和兵部尚书联合，再往后就是文官和武官联合，宣文帝怕是夜不能寐了。

果然，上方的宣文帝几乎是立刻开口：“徐卿说了什么，竟是让你们交口称赞？”

张贵妃闻言也放下酒杯，满脸笑容地看向酒席中央。原本在二皇子受冷落后她就性情大变，这几日却是愈发低调起来。

如果说以前张贵妃只在宣文帝面前装柔顺，对外只为了个好名声的话，那么现在她可以说是敬业地在每个人面前演戏。谢若昭觉得，要是李皇后去世后张贵妃也能如此不慕名利，皇后之位倒未尝没有可能。

徐颉立即站了起来，躬身道：“回陛下，臣正在与众尚书谈论南边战事。”

徐芝元也应声站了起来，附和解释道：“回陛下，徐相认为不出十日，南蛮军队丢盔弃甲，臣等深以为然。”

谢若昭听到这话却是眼神一凛，知道机会来了。

木椅在地砖上划出刺耳的声音，吸引了一亭子的目光。

徐颉看到跪在地上的谢若昭，眼中满是诧异：“长公主这是何意？”

“儿臣向父皇请罪！”谢若昭没有回答徐颉的话，只是面向宣文帝，重重磕了下去。

赏雪的亭子四面无遮盖，宫人在最外层放了一层火炉，将原本冰凉的地砖都烧热了。谢若昭这样一头磕下去，看着骇人，但是除了物理上略微的刺痛外，她竟觉得挺暖和。

宣文帝脸色不是很好，只是众目睽睽之下他却不能发火，只能压抑着怒气道：“你也不看看场合，家事私下再说便是了。”

谢若昭抬头，情真意切地说：“儿臣接下来所言绝非家事而为国事。”

宣文帝眯起了眼睛，审视着这个尤为陌生的女儿。是为漠北还是为了沈恺之？似乎从和亲开始，这个一向懦弱无能的女儿就变了。

“长公主慎言！”徐颉厉声呵斥，“长公主可知女子不得干政？更何况——”

“徐相所言极是！”谢若昭直接打断了徐颉的话，然后盯着宣文帝道，“所以儿臣向父皇请罪。儿臣愿意承担一切后果，只是事关重大，儿臣不敢隐瞒父皇。”

宣文帝冷声道：“既是如此，那你便说吧。”

“谢父皇！”谢若昭又磕了下去，“镇北王受伤，数万镇北军被困南蛮，同时北莽出兵跨越边境，镇北王世子已连夜出宫了。”

“大胆！”这次出声的是徐芝元，“兵部尚未得知镇北王消息，长公主是如何得知？还是说镇北王竟是大逆不道到向皇上隐瞒了战况？”

徐芝元一向的原则是求稳、不得罪人，只是谢若昭刚刚那番话却是把他的脸皮扔到了地上。兵部不知道战场情况却让女子御前禀告，这表面看是镇北王以下犯上，意图不轨，深究起来却是他这个兵部尚书失职。

“徐尚书大可回去看看，南边的消息应该已经送到了才对，”谢若昭高声回答，“镇北王同时向京城送了两封信，一封上报朝廷，一封向世子报平安。只是今日宫中举行宴会，那封战报怕是被胆小的官员拦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