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勇者与野荆棘(22)

人情与她无关,许平忧就抱着本子拿着笔,默不作声地看,目光不自觉往孤零零躺着的吉他上落,安静出神。这种情况在她们家的生活现状中从来不曾出现,至多客气地说几句就算了。

好不容易送走难缠的阿公,柜台后的电话又响起来。

邓阿婆接起电话‘喂’一声,整个人骤然顿住,目光朝着费行云扫一眼,转了个身,把声音压的更低。应声过后,放下听筒,挂断电话,似有犹疑地往费行云坐着的方向躬身。

许平忧也并不傻,立刻低头,意识到接下来的话应该很可能属于隐私的范畴。

再不然,去后面避一避也行……

“您坐。”

费行云抱着吉他起身,空出椅子留给长辈,眼神刚巧和她对上,扫过就算,声音还是懒懒的,“直接在这儿说就行,也不是什么大事。”

邓阿婆没吭声,反而是费行云笑了一下,轻轻哎一声,有一点轻松逗乐的意味:“她在回家这件事上爽约也不是第一次,您怎么还愁眉苦脸起来了,笑一笑,十年少。”

轻轻巧巧。

邓阿婆望着他,目光悠悠,最终还是叹了口气,没说什么。

许平忧听见了也只当没听见,‘她’是什么人,什么情况,都不是她应当探寻的事情。

这几周以来,许平忧在这里呆的时间越来越长。

李姿玉不回来,她就算着时间,卡着点。原先还会多留一个小时,现在越拖越久,大有借地放松的意味。

一通电话把气氛搞得有些低沉。

婆孙俩都没有多余可说的,邓阿婆到底还是温柔的性子,主动提出去后院给他们洗新买的葡萄。

“不用,你们坐着吧。”

许平忧要去帮忙也被婉拒,院门在她眼前晃晃悠悠地合上,还没回头,吉他重新慢悠悠地响起来。

这一回,他弹起了曲子。

她回过身,一时半会儿也没想法,侧着傻呆呆地立着,既不搭话,也不打断,只是听。

听不出好坏,就只剩下最简单淳朴的好听与否。

吉他声停止的一瞬,费行云抬眸,倒也不问好坏感触,只弯了弯眉眼,问:“试试?”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许平忧第二次产生此刻适合作画的感触——

她站着,对面的人坐着,视线高度却没差多少。

费行云搭着一只腿,右手松松垂在吉他前,骨节突出,皮肤偏白,弧度比白日里在教室睡觉还自在。抬眼波澜不惊地瞧她,神情自然得就像谈论日常天气。

日光穿过门槛房檐照进来,人影落在纷繁杂乱的商品货物中,容易让人误认成少爷的模样,举止气质却不是。

和她自己正巧是两个极端,正面反面:沉默自怜,自在随性。

虚虚的一团深蓝色影子由骨架架出细痩的轮廓,莫名使人想起巷子里一些老人常常挂在嘴边的生活经验:所谓‘手大肩宽骨头硬’,这种丫头小子往往不需要怎么个营养饮食讲究,天生就能长得很高。

将来长不长得高不知道,至少此刻,还在少年人的年纪,未来全是未知和可能。

……

“试什么?”她平静地问。

费行云不答,下巴朝手里的吉他点了点。

许平忧有些恍惚,抿了抿唇,一时半会儿不知道继续回什么,僵直片刻,果然听到对方轻出一口气,稍显不耐的动静,“怎么又不说话……刚刚不是偷偷摸摸看了好几次,想试就痛快点儿。”

原来这也没逃过他的眼睛。

“我没……”

刚刚没看,还是没想试?

许平忧和人对视,反驳的两个字卷在舌边,还是心里发虚,有气无力地沉寂下去,凝滞半晌,重新抬头,又变成平平稳稳的一句,“我先回去了。”

对面的人没听清,反问自鼻腔压出来,有些莫名:“嗯?”

“帮我跟阿婆说一声,我先走了。”许平忧说。

说走就走。

剩着的一小半作业点评不听了,葡萄也不吃了。略点了下头,抓过书包,人影跌跌撞撞撞向日光夕阳。

一口气经过熟悉的巷道、榕树,一楼麻将馆内热闹非常。

一对夫妻正为着该不该没日没夜离不开麻将桌吵得不可开交。妻子出来抓人,还要上手揪人耳朵,扯人衣服;丈夫要躲人唾骂,还要躲人动手动脚;老板娘在其中老道地周旋回护,左劝一句右劝一句,还要分神拉上单元门,把闻讯而来的围观群众挡出去。

偏偏外面的人还要笑,还要闹,伸手指着人,粗道:“你也太霸道了吧,这儿是公共用道,还不让人看了,这么热闹的事儿,赶紧给我打开!”

老板娘撸起袖子,扯着嗓子,翻起白眼,“就知道催催催,催命呢!赶紧回吧,没什么可看的,真有那看热闹的心啊,跟你家那口子不是一样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