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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君(125)

如是想,韩嫣心底的绝断之意更浓。这是汉代啊,大家道德的责任就是传宗接代,刘彻绝对没有把韩嫣放在与宗嗣相比的位置上。哪怕是恋人,与后世那尚 可以寻觅立足之地领证结婚的同性之爱,也是不同的。韩嫣把刘彻放到那个唯一的位置上,刘彻也不可能给韩嫣以同等的待遇。韩嫣与皇嗣,孰轻孰重,这个问题,真是连想都不要想的。

都说爱情若计较了得失,就不是纯粹的爱情了,当奉献一切不计回报才是真挚。好吧,我承认我爱得不够深,你可以说,爱情犹如飞蛾扑火,爱上了,就应该是一切都不顾,更像是一种生命的本能,哪怕是死,也要坚持到底。可能是我太理智了,当然,也可以说是市侩,总要计较一下得失,我怕死、怕没面子、怕得不到回怕、怕失去现在的生活——可是,人,不能光剩下本能了啊。如此失去自我,只为一人而活,只想问一句——你连自己都奉献出去了,什么都没有了,你拿什么去爱人?爱,它是个动词,它要有主语,你把主语丢了,这个动作,只能交给那个有自我的人去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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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是老天太过厚待自己地拉了自己一把,还是瞧自己不顺眼地踹了自己一脚,总之,韩嫣现在是不用再为到底要不要断了关系而发愁了——刘彻用自己的行动替韩嫣做了决定。

二月时,刘彻见韩嫣担心这担心那,心里欢喜他紧张自己的同时,也想要给他排解排解。

“春困恼人,你也出去走走吧?”

“我现在被禁足。”

“太皇太后不过让你在家点校经籍,又没说关着你。”

“那也差不多了,这些书,我一个人,点到死能点完!校经的事,没有博学之士一起,光一个人,点出来也不能让大家信服,何况点的又不是一本。”

“好了,不过是想让你出去走走,闷在家里,把自己都闷坏了。你如今,性子比以前还闷了,”刘彻觉着也有些郁闷,“见着外头天地广阔,心情也好些。至于那些书,先放着,看老太太也快消气了,我给你找人一块儿做。”

韩嫣被一句“把自己都闷坏了”以引起心思,是啊,这些日子,变得都不像自己了。看看刘彻,若是以前,能出去,有朝上、军队里的事情忙时,自己也不会就这么地跟刘彻处到了一起。就是处在了一起,觉得刘彻不可靠的时候,决断起来也要容易一些,不像现在,要断不断的吊着难受。

所以,如果喜欢一个人,那就制造与他(她)单独相处的机会吧,没有别人可以依靠,哪怕是靠着习惯成自然,你也能把他(她)追到手了——就像是做选择题,却发现只有一个选项一样,不选他,还能选谁呢?

刘彻见韩嫣若有所思,忙加了把劲:“三月上巳,正是踏青的好时候,到时,尽早把那边打发了,咱们一起去骑马。”

韩嫣一震!

刘彻觉得这个效果很满意:“怎么这个表情,我就不能陪你么?”

韩嫣咬住唇,片刻:“好,我等你!”那一天,要是你不来,咱们……

那一天,刘彻没有来……

“武帝祓霸上还,因过平阳主。主见所侍美人。上弗说。既饮,讴者进,上望见,独说卫子夫。是日,武帝起更衣,子夫侍尚衣轩中,得幸。上还坐,驩甚。赐平阳主金千斤。主因奏子夫奉送入宫。子夫上车,平阳主拊其背曰:‘行矣,彊饭,勉之!即贵,无相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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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该想到的,”韩嫣听了这个消息,却是舒了一口气,近几个月来,被刘彻的温情与对未来的担心折磨得不堪重负的心脏,终于得到解脱,“你别这么看着我,我早该知道有这么一天的,”看着担心的韩则,“男人与女人怎么可能在他心里有同样的份量?除非我能给他生个孩子,否则,怎么也拦不住他的。”

韩则不说话,只看着韩嫣。

“就是能生,也还是拦不住他,”韩嫣自嘲地笑笑,“要皇帝专一,不如让猪在天上飞!”哪怕把爱情跟账本似的算计了一个来回,已经不纯粹了,韩嫣还是觉得爱情毕竟不同于利益那样得一点是一点,不得白不得,得了是赚的。感情,不能得到全部,宁愿全部不得。

你既无心我便休。这心,要是全心才行。不是全心,我也休。

实是不愿再做被鼻子前的胡萝卜引得四处转的傻驴了。

“不是说么?陈后都不能让他专一,那是正经的结发嫡妻,占着名份,身份高贵,仍是见弃。我呢?我有什么?在感情上我什么都没有!!!我自己明明可以独立,却把自己给生生降到了依附于人的境地,真是自作自受。”

“爱情使人盲目,”不管韩则听不听得懂,韩嫣只想说,“我自认理智,真的遇到了事儿,还是把什么都给忘了,哪怕是想到了,还是视而不见,非要到事实给了我一个大耳光,才回过神来。到了这个份儿上,再巴着他,我就是猪!”

韩则拍拍弟弟,他也火,好好一个男孩子,弄出这些事来,要是韩嫣养娈童,他顶多唠叨两句注意身体,先生个儿子之类,然后一笑了之。如今,韩嫣与刘彻在一起,那个,明显大家意识里被“宠”的是韩嫣,韩则怎么会不恼火?为这,他没少讽刺过刘彻。

如今见弟弟这样,韩则实是强压了怒火,好不容易韩嫣有了退的心思,别给吓得又回去了。至此,韩则才明白,韩嫣是把这刘彻当成那么男女式的一心一意了,心里直打哆嗦,更是担心——因此,韩则也越发小心了。

“小时候,我只能靠自己,我有母亲、有弟弟要照顾,连哭的资格都没有。我也会累,强撑到如今,真的是倦了,真想有个依靠,给我一个怀抱靠一会儿,哪怕只是一小会儿,也是好的。他一直在我身边,真是渴睡的时候有人给递了个枕头,我接了。”

“我靠了人家的丈夫,现在得了报应,有什么好冤的?”

韩则坐不住了:“是我没照顾好你。”

“不是的……”韩嫣摇头,“没有谁是必须得照顾谁的,也没有谁是注定要被人照顾的。相看两相厌的时候,你就是照顾我,我也未必会领情,如今,你待我真的挺好。”

韩则没再纠结于此,过去的事情再纠结也没有意义,况且,两房人家如今相处得还是不错的。“你如今有什么打算?不能再深陷了明白么?你要是再这么下去,别怪我——”

“我知道,今儿算是明白了,始乱终弃,其始于乱,终必遭弃。我与他,开始就是一个错误,得这样的结果也是公道。这样还算好的,终比有一日得了弥子遐的下场要好。”

“我不是好人,我不痛快,也不想让别人痛快了。我知道,这事儿,要不是我松口,他是得不了手,所以,我认栽,我做了的事,自己承担后果。可是,终是有些怨——他要不跟我说那样的话,我也不至于——所以,我要是不干了,他也不能再难为我。”韩嫣最终是下定决心了。

“他能答应么?他如今可没有要放手的意思。你也知道,他是把你与他那后宫分成两类来看的,可不觉得应该对你一心一意。如今,他是宠女人去了,却对你还没放手……”韩则满意于弟弟的清醒,开始担心后来了。

“所以,我才要放手,我才会生气!我成了他空虚时的填充品!我他妈的是猪!”突然发现不对劲,敲敲自己的脑袋,“怎么就把自己给比成弥子遐了?我怎么就把自己放到内宠的位子上了?!我脑子被驴踢了么?!啊~”

呼呼地喘着粗气,看着韩则一脸受惊吓的表情,韩嫣突然对自己之前几个月的纠结有些莫名其妙:“对啊,我怎么突然傻了?谁说我就非得跟他叽叽歪歪的了?”

“陈后自不必说,哪怕是平阳府上的女奴,也能光明正大的与他同立,我呢?像阴沟里的老鼠一样,不敢见天日!他能对着天下人说一句他喜欢我么?不能!!!”终是哭了,“就是说了,还是我倒霉!!!更成过街老鼠了,世人都不容。要是他全心全意只待我一个,我也就认了。可如今,他是一个又一个,我干嘛犯-贱啊?”

“我要的,他不能给,既不能给,也就别再给了,也就别再向我要什么了。他不答应,我会有办法让他答应的!不答应,可不行……”抽抽鼻子,“答应了,他还不能怨我。”

韩则瞧他这个样子心里又好气又好笑,甩了块帕子去:“快擦擦吧,都成花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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