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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君(126)

“我不会再为他哭了,”吸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就这一回,没下次。我才不要在这棵歪脖树上吊死。”

韩则挑眉,很希望他说的是真的,又有些狐疑,毕竟,韩嫣在这方面的记录可不好,尤其是对上刘彻,很容易心软。

“哥,帮我。”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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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彻没能去找韩嫣,韩嫣却又回到了汉宫。

赶他的是老太太,招他回来的,还是老太太。刘彻领着卫子夫回宫,刚到大门口就被拦了下来之后,阿娇理都没挑直奔主题,把卫子夫扔到永巷去了。永巷,后来改名叫掖庭,其实,并不算是特别的虐待,按规矩,凡是要入宫的,都要经过这里,作个记录,就算是宫里的人了。只不过她比较不走运,招了皇后的眼,哪怕是入了宫,谁会不长眼得把她再往上安排?后世大学生是毕业即业,卫子夫这个状态,是入宫便等于入冷宫了。

然后,阿娇眼里怎会揉沙子?就是个普通妇女,也不能兴高采烈地看着丈夫出轨啊~如今,还把狐狸精带家里来了,还是自己丈夫亲自拿车带回来的!——这纯粹是误会,刘彻是把人吃干抹净了,顺捎带车里的没是特意做的。于是,她再找刘彻算账,问题越搞越复杂。

阿娇发酸很正常,她这是吃醋的成份居多。大长公主就不同了,她从中嗅出了不同的味道,刘彻这天的行程很好查,他又没有半道偷跑,路过平阳公主家,歇了一会儿,就多了个女人。这种桥段,馆陶简直太熟悉了——做这事儿,她才是前辈!于是,母女两人赶到长信殿,窦太后本来对刘彻最近的表现还算满意,如今听了这事,觉得是打了她的脸——一面哄自己,一面到外头鬼混,这不是明摆着把她当傻子玩儿么?再者,自己的外孙女儿还没有动静呢,就到外头找女人……

阿娇顶多是骂两句“妖精”,把卫子夫打发到永巷呆着,再不济打死了事。另外两外,想得就多了。于是,平阳被禁足,削了五百封户。

理由很正当:撺掇皇帝做坏事。这种事情馆陶自己就没少做过,不过,这回,馆陶找了个非常有理的借口:我向先帝进美人的时候,都是带进宫来的,手续齐全,你这是算什么事儿?在你自个儿家里就把事儿办了,这不合规矩。再说,馆陶进的都是良家子,卫子夫的身份却是奴婢,在所有人眼里,这都是配不了皇帝的。就算这是取乐,那也不能这么登鼻子上脸,还要带进宫来给个名份,皇室血统,岂能混淆?从这一点上来说,平阳确是犯了大错,罚她也不冤,只是当今的情势下,罚她确像是故意找了个借口似的。

窦太后对于后宫之事,比这两人看得更深远,刘彻这分明是要脱离大家的掌握啊,于是,不但作出了对平阳的处罚,连带的,把刘彻也给禁足了——关在宫里,他还能闹出什么出格的事儿呢?

三月上巳,祛邪修禊,是件大事,虽说演化而来,游玩踏青的成份更多些,不过,这祈福的名头还是有的。身为皇帝,不好好做这个工作,居然跑出去偷-欢,也要反省,于是,刘彻被拘在了未央宫。

刘彻没过来,韩嫣也就沉下了心,做他自己的正事,努力整理资料去了。外面的消息却也是没有断,自然是知道了“帝后和好”这档子事。抬起头,对着镜子,冷笑了一下,低下头却发现手里的杯子被捏得粉碎,扬眉对着坐在对面的韩则笑了下,命韩禄换个新杯子,重又与韩则讨论韩说的功课问题了。

时间走到四月,韩嫣在韩则面前哭过了,抹干了眼泪,便开始计划起以后的事情来了。处在这个情境下,生活,它真的连哭的资格都不给你——眼泪还是生命与尊严,你选一个吧。韩嫣选了有尊严地活下去,所以,在抽空哀悼一下早逝的初恋后,他又一头扎进了书堆里,开始整理资料了——刘彻被禁足刚好给了韩嫣一个安心准备正事的时间。

长信宫的宫使到的时候,韩嫣正在埋头苦干,摆了一屋子的竹简和纸张。听得韩禄来报,韩嫣右边眉毛向上抬了一点,旋即恢复:“知道了。”

韩宅正厅里,韩嫣见到了来了,这人也不算陌生,长信殿里也算是排得上号的。照例是礼节性的对话,没几句,就听到了正题:“韩大人,太皇太后宣。”

要是再看不出来这人脸上表情代表的是什么意思,韩嫣这十几年就是白在汉宫里混了:“喏。”

如今,韩嫣打赏这些人,是不用自己动手了,韩延寿早在一旁端了一盘子金银候着了。韩嫣使个眼色,韩延寿忙捧了上来,韩嫣淡道:“大老远的,倒是辛苦你了,拿去喝茶吧。”

有些人情来往,是必须的。

因是来报喜的,长乐宫使并没有太过推辞,况且,他也不是白收东西不是?窦太后在命人查韩嫣经济问题的时候,他也是帮衬着说了两句好话——在没查出问题之后,跟大家一样,叹了两句。

当然,顺便透露一下本次行程目的地的气候条件,也是自然的了。韩嫣心中有数,面上不动,仍是眉眼清冷地上了车,出了门,进了宫。

这次,却是直被领到长乐宫去的。

进了长乐宫,依旧是按老规矩行礼,听得窦太后一声:“起吧。”韩嫣直起身,略理了下衣襟,一边站了。窦太后不说话,他自然也没有开口的打算,听,就是了。

果然还是窦太后开口了:“韩嫣。”

“臣在。”

“你那些书,弄得怎么样了?”

“回太皇太后,正在点校,虽然说已经过了几个月了,无奈臣一人之力有限,实在是忙不过来。臣请太皇太后许臣请博学之士帮忙。”

“是么?你都想请谁啊?”

韩嫣忙报了几个名字,却是偏儒家与偏黄老的都有,窦太后听了,也没觉得有什么大不妥,只道:“你倒是谁都不得罪。”

“回太皇太后,古人有云,‘内举不避亲,外举不避仇’,这些人各有所长,既是点校各家经籍,自是要请精通之士来做。既得太皇太后问了,臣只能照实回了。”

“要不是看你是个老实孩子,也就不会让你再回来了,”窦太后声音很平静,“皇帝的事,你都知道了么?”

“回太皇太后,听了一点儿。”

“去陪着皇帝吧,别让他没事儿就乱跑,阿娇,是看不住他了,我也没指望你能看住了。皇帝若只有一个女人才是怪事了,只是——他必须先有嫡长子。你——明白么?”

“请太皇太后示下。”

窦太后被噎了一下,她本以为这话一说,韩嫣顺着一句“明白了”,也就完事儿了——她其实,说得已经够明白了。没想到韩嫣却是请她再“示下”。这话,要怎么说得更明白?

“你还有不明白的?”

“正是,”韩嫣平平地道,“臣不明白,皇帝要做什么,为什么要人看?皇后看不住的人,要臣怎么看?”

“好!”窦太后这声音绝对是生气了,“我就告诉你,跟紧了陛下,别让他乱跑!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四处乱跑,成何体统?!到外头,酸的臭的都碰,像话么?”

“若家里有合了胃口的,又何必去外头呢?”韩嫣倒没被她吓住,“您这是逼着他往外头去。臣小时候,家里越不让碰的东西,就越好奇,越想瞧瞧到底是什么。”

窦太后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只是在她心里让阿娇先生下皇子的愿望比其他的都强烈,韩嫣今天说话又太噎人,全没了以往温和的语气,调子还是很平静,只是透着冷,听得人心都觉得冰凉。不光窦太后,宫中几乎所有与韩嫣接触的人,对韩嫣的印象都是温和守礼,此时他给人的感觉一变,窦太后便觉得很不舒服,又因着要用到韩嫣,便压下了不满:“那个,不用你操心,你只管这段日子就成了。”

“喏。”韩嫣也没有再硬犟,他说这话,是站在自己目前“刘彻心腹”的立场上说两句符合自己身份的话;同时,也算是在窦太后这儿留了下话——我已经提醒过你了,以后,他要是再偷嘴,可就不干我的事儿了——为了宫里的破事儿把自己搅进去,越想越觉得没意思。

窦太后又郁闷了,本以为韩嫣还会再说什么的,韩嫣顶了她一句以后,她又想起韩嫣以前还做过一次这样的事情的——以韩嫣当日廷辩时的气势,该会再跟她辩两句。窦太后都已经准备好了,若是韩嫣再顶,她就直接把人再扔回家里,有用没用,也不再召回来给自己添堵了,没想到他居然又不说话了。

“你怎么不再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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