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书剑恩仇录同人)[书剑恩仇录]何不带吴钩(4)

朱维棠向陈家洛一拱手:“家仆失了礼数,请勿见怪。”

陈家洛沉默一下,道:“不,朱兄好家教。”

朱维棠摇摇头,抬眼不见徐天宏,心知他已经去布置了,遂道:“清兴已扰,今夜就此告辞。”

陈家洛点头,提高声音道:“朱先生要回去了,船靠岸吧!”艄公答应了,花艇缓缓向岸边划去。

数百艘小船前后左右拥卫,船上灯笼点点火光,天上一轮皓月,都倒映在湖水之中,湖水深绿,有若碧玉。陈家洛见此湖光月色,便想起朱维棠方才弹的一曲《夕阳箫鼓》,此曲曾因唐诗而另得名,诗云“江天一色无纤尘,皎皎空中孤月轮”,果然如他所奏一般。【注十一】

作者有话要说:【注五】《诗经·小雅·鹿鸣》,节选。

【注六】《壬子元日》于右任。

【注七】《渔樵问答》,明代琴箫曲。

【注八】《海青拿鹤》,元朝琵琶独奏曲。

【注九】《梅花三弄》,东晋笛曲,后改编为古琴曲。

【注十】《夕阳箫鼓》,明清琵琶独奏曲。

【注十一】《春江花月夜》张若虚,节选。

☆、三 昔时见

船靠岸时,军士已经将湖边层层叠叠围住,水泄不通,朱维棠脚步刚刚踏上岸,但见一层一层的士兵次第下跪,高呼:“吾皇万岁万万岁!”

白振一直跟在他身后,此时也连忙跪下,朱维棠面无表情,但是上前两步,和他身后上岸的红花会众人拉开距离,在这一片头顶中,仍然直立的红花会众人顿时无比显眼。

徐天宏手一挥,马善均、马大挺父子取出火炮流星,嗤嗤数声,射入天空,如数道彗星横过湖面,落入水中。蓦地里四下喊声大起。树荫下、屋角边、桥洞底、山石旁,到处钻出人来,一个个头插红花,手执兵刃。徐天宏高声叫道:“弟兄们,红花会总舵主到了,大家快来参见。”红花会会众欢声雷动,纷纷拥过来。

御林军各营军士箭在弦、刀出鞘,拦着不许众人过来。双方对峙,僵住不动。李可秀又吹起胡笳,只听得蹄声杂沓,人喧马嘶,驻防杭州的旗营和绿营兵丁跟着赶到。李可秀骑上了马,指挥兵马,将红花会群豪团团围住,只待皇帝下令,便动手捉拿。

陈家洛不动声色,缓步走到一名御林军军士身边,伸手去接他握在手里的马缰。那军士为他目光所慑,不由自主的交上马缰。陈家洛一跃上马,从怀里取出一朵红花,佩在襟上。这朵红花有大海碗大小,以金丝和红绒绕成,花旁衬以绿叶,镶以宝石,火把照耀下灿烂生光,那是红花会总舵主的标志,就如军队中的帅字旗一般。红花会会众登时呼声雷动,俯身致敬。

旗营和绿营兵丁本来排得整整齐齐,忽然大批兵丁从队伍中蜂涌而出,统兵官佐大声吆喝,竟自约束不住那些兵丁奔到陈家洛面前,双手交叉胸前,俯身弯腰,施行红花会中拜见总首领的大礼。陈家洛举手还礼。那些兵丁行完礼后奔回队伍,后面队中又有兵丁奔出行礼,此去彼来,好一阵子才完。

朱维棠淡淡看着这一幕,面上瞧不出喜怒,对身后已经站起来的白振传音道:“你瞧红花会声势如何?”

白振凝重地回道:“甚得民心。”

是啊,所以乾隆才要杀他,哪一任皇帝都会想杀他,亲弟弟更要杀。

朱维棠心里叹了口气,平缓地道:“所以我说,势必不能同红花会翻脸,不然大事不成。”

白振恭敬道:“总舵主远见。”他同朱维棠用内功传音,称呼就没那么仔细了。

朱维棠笑了一笑,不再说话。

旁边一个军士牵马过来,将缰绳递到朱维棠手里,抬头时,和朱维棠视线一碰,微微点了点头,朱维棠露出嘉许的目光。随后翻身上马,像这一场闹剧和他全然无关一般,径自走了。

李可秀见自己军队中有这许多人出来向陈家洛行礼,本已惊得呆了,见朱维棠一言不发,自行离去,更是惶惶,白振道:“无妨,让他们退走。”

白振是朱维棠贴身侍卫,多次替他传旨,李可秀一听,如获救星,忙翻身下马,冲朱维棠的背影连磕几个响头,然后起身大声传令,命众兵将后退。

徐天宏见清兵退去,叫道:“各位兄弟,大家辛苦了,请回去吧!”红花会会众叫道:“总舵主,各位当家,再见!”呼声雷动,响彻湖上,只见人头耸动,四面八方散了下去。

朱维棠独自先走一步,却没回巡抚衙门,而是绕了一圈,又回到西湖。

他绕的圈子不大,回来时,红花会群雄才刚刚散开,在街头挽臂高歌,欢呼叫嚷,旁若无人。陈家洛上了一搜小船,自己执桨,在澄如镜的湖面上轻轻向湖心滑去。

朱维棠见陈家洛独自坐在小舟中,慢慢划着桨,湖上只有他在,满湖的月光似乎都为照着他一个人,不知在想些什么,忽地很想跟上去看看,但湖面广阔,毫无遮掩,他干脆脱了外袍,从岸边悄悄下了水。

从湖底看陈家洛那一方小舟,船底漆黑,反倒如明灯一般显眼,朱维棠无声无息地游过去,从船尾方向冒出半个头,他眼帘前还带着水,出水一看,只觉得月光也流动起来,和水面分不出差别,陈家洛呆望着月亮,就像坐在一块巨大的玉里,忽地从他脸上流下一串泪珠,打破这幕静止的景色。

朱维棠深吸一口气,放松力道沉下水,他已经看到一艘小船从船头侧划近,那是李沅芷的船,陈家洛哭得正悲,丝毫没注意,朱维棠从船下潜过去,绕到李沅芷的船后,冒出水面,浑不着力的一搭,听到李沅芷一串清脆的笑声,再度入水,往岸边游去。

朱维棠回转巡抚衙门,白振已经在等他,见比他先到,已经猜他是见陈家洛去了,却见他湿淋淋地回来,不由大惊:

“总舵主跟陈家洛动手了?”

朱维棠摇头道:“没。”

白振看出他心情不佳,不敢多问,忙不迭吩咐下人烧水,又备下新衣,烘热了送去。朱维棠沐浴更衣,暖融融地捧了一盏热茶,才算缓过劲儿来。心中暗道,他是发了什么疯,大半夜的下水?

此时天已大亮,朱维棠依在太师椅里,怔怔地不出声。

白振不知他昨天后来一个人又经历了什么,但知道他一向极有主见,见他不说,便不深问,转而道:

“总舵主昨夜跟陈家洛弹曲,是说了些什么?惭愧,我武功懂得,诗文也懂得一些,曲乐就一窍不通了。”

朱维棠闻言抬头,道:“他听了我两首歌,以为我好名,想建万世功业,怕我穷兵赎武,因此弹《渔樵问答》劝谏我,别那么重视名利,我弹《海青拿鹤》,这首曲子是描述海青追捕天鹅之情形,意为我大业必成,对红花会也是志在必得,他弹《梅花三弄》,将红花会比为梅,高洁坚韧,不会向鞑子皇帝屈服,最后一首《夕阳箫鼓》,那是专门描述江南夜景的,我说,咱们还不是在这里饮酒对谈,算不上敌人。”

白振便又道:“那红花会的四当家……”

朱维棠喝了口茶:“已经醒了?”

白振道:“总舵主把什么大内秘药、珍奇贡品都给他用上了,还能不好?”

朱维棠漫不经心道:“那先好吃好喝供着吧,反正还不能放。”

白振道:“是,总舵主的身份不能有闪失。”

朱维棠没应声,已经又兀自出了神,半响忽地站起来道:“我去一趟江宁。”

白振也不反对:“我去安排……”

朱维棠道:“不用了,我一个人去,明天就回来。”

白振点头称是,随即道:“天亮之前,宏化堂香主来了一趟。”

朱维棠“嗯”了一声,道:“卞文莲来啦?”

卞文莲便是昨天夜里给他牵马的那个士兵,其实是个姑娘,钱塘四艳之一,乃是金老爷子钦点的花国探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