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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剑恩仇录同人)[书剑恩仇录]何不带吴钩(5)

白振道:“卞香主说昨晚照总舵主的吩咐,各位兄弟们都睁大了眼睛,红花会在旗营和绿营中的人手,少说也能辨认出八成,一天之内就做好名单交给您。”

朱维棠点了点头,白振便问:“那卞香主来的时候……?”

朱维棠似笑非笑看他一眼,白振低下头,然后朱维棠弹弹衣摆,道:“让她等着。”走了出去。

八十多里快马两个多时辰也就到了,但朱维棠骑着马,一路慢悠悠地走,几乎没挥过一次鞭子,走到下午才到。随便找一家客栈吃了不知算哪一顿的饭,又发了半天呆,才往海神庙走去。

朱维棠一路很顺畅地走到海神庙,见到了庙后两座墓碑,朱红大字分别写着“皇清太子太傅文渊阁大学士工部尚书陈文勤公讳世倌之墓”和“皇清一品夫人陈母徐夫人之墓”,他怔怔地看了半响,叹了口气,走到墓碑后,靠着墓碑坐下,望天发呆。

眼见天色渐黑,朱维棠运起内力,才没让身体僵硬麻痹,陈家洛来时,他远远便听到脚步声走近,然后是扑腾的跪下声音,陈家洛哭道:“姆妈、爸爸,三官来迟了,见不着你了。”

朱维棠浑然无声地站起身,从墓碑后转出,走到陈家洛身后,陈家洛正伏地哭拜,没看见他。其实朱维棠虽然有点轻功,但差陈家洛太远,行动间必会被听见,但陈家洛此时悲痛过甚,完全不理外事,竟然全然没注意到。

朱维棠站在他后侧方,见到淡淡的月光照在他脸上,一颗颗眼泪连珠似的滚落,好像觉得这景象和前一夜重叠起来,那些泪珠落下就会像化入湖水一样融进月光,情不自禁伸手去接,但离得太远,手伸了个空。

这一伸手,衣裳摩擦声终于将陈家洛惊动,回头看见朱维棠不知何时站在自己身后,猛地一惊,随即不动声色地站起来。

他面对朱维棠,脸上的泪痕更加明显,朱维棠夜视甚强,连他微红的眼眶都看得一清二楚,喃喃道:“我第二次看见你哭了。”

陈家洛心中一凛,道:“原来昨晚你也在。”

朱维棠一怔,苦笑道:“非礼勿听,是我失礼了,抱歉。”

陈家洛摇摇头,见他语意关切,不以为杵,反倒心升亲切之情,问:“你也是来拜坟的吗?”

朱维棠否认道:“我是来见你的,我知道今天是你母亲祭日,你肯定会来哭坟。”

陈家洛不知他是何意,但凝视着他的眼睛,见他目光平静,显然不是来抓自己,便展眉一笑而过,道:“你没带护卫,孤身来的吗?”

朱维棠不在意道:“我练过几手。”

陈家洛笑道:“比我如何呢?”

朱维棠摇摇折扇,道:“我杂学颇多,陈总舵主武功虽高,也不一定真能胜我。”

陈家洛见他手中折扇正是自己所赠那一把,一时觉得敌意隔阂全消。

他终于问道:“你找我有什么事?”

朱维棠反而不答,道:“待会儿会有潮来,咱们去看潮吧。”

陈家洛道:“好,我有十年不见啦。”

两人携手并肩,向海塘走去,也没谁想走开去牵自己的马,刚出春熙门,忽地听到一阵郁雷之声响起,陈家洛低声道:“潮来了。”

此时两人耳中尽是浪涛之声,眼望大海,却是平静一片,海水在塘下七八丈,月光淡淡,平铺海上,映出点点银光。

陈家洛道:“八月十八,海潮最大。我母亲恰好生于这一天,所以她……”说到这里,住口不说了。

朱维棠握着他的手颤抖了一下,道:“所以陈夫人闺字‘潮生’。”

陈家洛大吃一惊,看过去,问:“你怎么知道?”

朱维棠慢慢地说:“你家的事,我什么都知道。”

陈家洛觉得手心发凉,竭力忍住才没有把手从他手中抽出来,朱维棠仍然是那么不紧不松地握着,目视海面。

初见时就诞生的疑惑忽地冒了上来,陈家洛问:“我们是不是见过?”

朱维棠终于转过头来看他,道:“是,我小时候随祖父南巡,那时我们就遇见过。”

陈家洛恍然大悟:“是你。”

那时他刚刚被母亲交给义父,离家远行,一腔伤心,满腹疑虑,既反抗不得,又无从询问,都埋在一个十岁少年心里,好生苦闷。

但才到杭州,就因为皇帝座驾临处,封锁城门,义父和他在西湖边的客栈里住了几宿,他夜间想家,辗转反侧都无法入睡,干脆溜出客栈,但又不敢私自回江宁,避开巡夜的士兵,在西湖边坐上大半夜。

那几夜里他认识了一个小少年,两人也没说几句,就是一起坐着,天边泛白时才分手,最后一天分别时,那少年问他名字,他回答:“陈家洛。”

少年似乎吃了一惊,随即意味深长笑道:“我的名字现在不能说,以后我会告诉你。”

陈家洛长舒一口气:“怪不得我总觉得见过你。”他仔细端详着朱维棠的脸:“你和以前变化不大。”

“嗯。”朱维棠道:“你变了很多。”

陈家洛忽地想起:“你这些年对陈家颇为恩宠,都是因为我的缘故?”

朱维棠承认道:“是,我跟陈阁老没什么情谊。”

陈家洛又问:“你什么时候认出我的?一见面就认出了吗?”

朱维棠轻描淡写道:“你一下天池我就知道了。”

陈家洛哑然道:“这么说那天你是在三竺等我了。”

朱维棠点了点头:“我猜你久不回乡,会四处看看。”

陈家洛笑道:“装的还挺像。”

朱维棠也终于露出笑意:“我装什么了?”

陈家洛一呆,这才想到,当日朱维棠直接邀他坐下,既没问他名字,也没问他出身,只是他自己没认出朱维棠,才以为是初见。

作者有话要说:

☆、四 将未定

这时潮声愈响,两人说话声已不可闻,只见远处一条白线,在月光下缓缓移来。蓦然间寒意迫人,白线越移越近,声若雷震,大潮有如玉城雪岭,天际而来,声势雄伟已极。潮水越近,声音越响,真似百万大军冲烽,于金鼓齐鸣中一往直前。

潮水愈近愈快,震撼激射,吞天沃月,一座巨大的水墙直向海塘压来,陈家洛与朱维棠交握的手紧了紧,拉着他一齐后退,离开塘边数丈。

月影银涛,光摇喷雪,云移玉岸,浪卷轰雷,海潮势若万马奔腾,奋蹄疾驰,霎时之间已将海塘淹没,但潮来得快,退得也快,顷刻间,塘上潮水退得干干净净。

耳中充满的海浪之声渐弱下去,朱维棠问:“你急着回去吗?”

陈家洛摇头。朱维棠道:“那便陪我坐一会儿吧。”说着不顾地上湿污,就地坐下。陈家洛久在江湖,也不在乎环境,一同坐下。

潮水渐平,海中翻翻滚滚,有若沸汤。两人看着海面,朱维棠忽地说:“陈家洛,你是我第一个朋友,我此生此世,绝不害你性命。”

陈家洛道:“此生我也不会害你性命,但我红花会为国为民,所作所为,但求心之所安。将来难免有敌对之时,若你落入红花会手中,我保护你就是了。”

朱维棠不置可否:“将来的事谁都说不准。”

顿了顿,他道:“不过你们暂且别动手,我正在清洗浙江一地的官员,换一批官儿,总可以再管上好几年。然后即可命新有司大筑海塘,潮水如此冲刷,海塘若不牢加修筑,百姓田庐坟墓不免都被潮水卷去。”

陈家洛想站起来行礼,忘了还和朱维棠牵着手,动作之下一扯,却没分开,他干脆还是那么坐着:“这是爱民大业,江南百姓感激不尽。但是你这样一件接着一件做,总也没完的时候。”

话一出口他就皱了皱眉,如果朱维棠真的不间断地做有益民生的事,他又何须非反他不可?但红花会宗旨就是还汉家河山,不管满清皇帝当的多好,总是满人的皇帝,汉人总是比满人低一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