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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剑恩仇录同人)[书剑恩仇录]何不带吴钩(10)

作者有话要说:【注十三】《桃花扇》孔尚任,《哀江南》套曲,节选。

☆、七 来日长

朱维棠站起来,向红花会众人拱手作辑:

“小妹不才,忝居天地会总舵主。白振白老爷子是青木堂香主,西湖上的卞文莲姑娘,正是宏化堂香主。”

朱维棠还姓周的时候是个不折不扣的美人,此生倒也潇洒俊美,却一身英气,更何况为了扮得像还做了些手术,二十七年的男人当下来,哪怕穿了女子服饰,也一看就像男扮女装。这一句“小妹”出来,可真是不伦不类,让人别扭到了极点。

但红花会众人皆面色肃然。朱维棠此番将旧事道来,有理有据,由不得他们不信。又听这一曲,俗话说音能观心,均被激发出一腔傲气热血。

他们反清复明,干的是杀头买卖,对满人鞑子深恨,哪怕见到皇帝也不屑一顾,但若是汉人皇帝,那自然不同,当下一个个拱手施礼,深表敬意。

朱维棠坦然受之,又道:“于老舵主今年春天进宫,要我反清复明,原是用心良苦,只是我天地会筹划二十余年,非不愿分功,实在是怕泄露出去坏了大事,于是我假意相疑,稳住于老舵主,召集十堂香主共同商讨。岂料于老舵主一回去便病逝了,那么商讨的内容就变成了要不要让新的陈舵主得知其中隐秘。我自己是信得过陈总舵主,只是一大半香主都认为保密为上,于是我发命抓捕文四爷,中间闹出许多误会,我先给诸位赔礼。”

其实红花会并没真正损失什么,中间被连累最多的是铁胆庄周仲英,家业付之一炬,幼子死于非命,但他生性豁达宽容,已得了徐天宏这个半子,错也不完全在朱维棠,便拱拱手,示意不计较了。

徐天宏却忽地道:“那么朱先生攻打回部必有深意,我红花会的兄弟无知插手,可会坏了天地会的事?”

朱维棠恍然道:“我险些忘了,诸位还和木卓伦是朋友。”随即微微一笑:“七当家用不着说此话拿住我,我虽派了十万大军,不知回部能否获胜,但清军总不会赢。”

她轻轻一叹:“我若真心想开疆扩土,也得等收复河山之后啊。”

众人想到她将一曲《哀江南》弹得犹如《将军令》【注十五】,不由觉得这才是她心里话。朱维棠也想到陈家洛曾弹一曲《渔樵问答》与她,便是一笑,续道: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我何以等十万大军都到了回疆,再发粮草?何以一方粮草有失,一方粮草未齐,却不派新官征调,反而先整顿吏治?这次出征,主将兆惠是个能打仗的,不过我还派了个宦官监军,这监军我养了数年,将他的性子娇惯得无比狂妄自大。”她意味深长道:“此后我无论用兵何处,必会派他做监军随行。”

众人均想好一招釜底抽薪,缺粮少衣、主将不和,哪怕是精兵也必定寸步难为。

朱维棠负手而立,继续笑道:

“我每次微服出巡,都是先考察当地官员,见是否有才、是否有德、是否可用,然后暗地上门亮明身份,要他们加入天地会,要是一地吏治败坏,贪污勾结,已经不可收拾,便干脆现身,清洗官员,提拔底下尚可救的人才,或者直接把天地会的兄弟调来。如今天下地方官,已经有六成都是天地会的人手了。”

顿了一顿,她又道:

“不过军队以满旗为中心,八旗又有五旗不在皇帝手里,我也难以插手,这方面说不得要仰仗红花会的兄弟了。”

红花会众人称是,心中却知道她说客气话而已。拉不拢,她也自有别的法子,把十万大军送到回疆去送死这等事,在场众人扪心自问,谁都做不出来。

周绮对这些军国大事也听不懂,颇有些不耐,却不断打量朱维棠这个姑娘皇帝,忽地有一发现,好奇道:“你、你有喉结……”

朱维棠伸手轻触,淡淡道:“天地会中有一位前辈,也算我的第二位师父,极善医术,我到少年开始变声的年纪,他给我做了个手术,在这里埋了一点东西进去,长进血肉后就和男子的喉结别无二致,声音也会有些改变。”

其实朱维棠的声音到现在也不是那么像男子,若单听声音,只能说一句男女莫辨,但养移气、居移体,她形貌举止上毫无破绽,从没人从声音上察觉出什么。

周绮虽是江湖女子,但终究是年轻姑娘,听得这种手段,很有几分惊惧,小心问道:“你疼不疼?”

朱维棠道:“开头一两年,说话就疼,后来慢慢就好了。”

说者轻描淡写,听者心中恻然,以女子之身执掌天下,苦头不知还有多少,只是不提而已。

房内一时静默,半响,陈家洛慢慢道:“那么……我哥哥呢?”

朱维棠答道:“我执掌血滴子后,也探听过令兄的下落,但送出去也好,另寻安置也好,半点消息也没有。”

陈家洛明白她言下之意,一个孩子,若是长大了,总该留下痕迹,不至于什么消息都没有。以雍正的心狠手辣,只怕一个小婴儿,已经被随手处理了。

朱维棠见他脸色惨白,安慰道:“或许年代久远,不易查找……也未可知。”

这话她自己都不信,摇头黯然道:“唉,我不想让你得知,就是怕你伤心。”

陈家洛听到这句,想起她说过的“我第二次看见你哭了”,不禁向她瞧过去,朱维棠也正看着他,视线一碰上,气氛顿时变得暧昧。

这么一顿,众人多数都瞧出些许端倪,骆冰向来爱笑,当即露出笑意,她这一笑,屋内就更加轻松了。

朱维棠见气氛改变,干脆直言道:“陈总舵主可娶亲了吗?”

陈家洛也隐有所感,轻声道:“没有。”

“可定亲了吗?”

他摇头道:“也没有。”

“那么意中人呢?”

陈家洛一顿,想起那位翠羽黄衫的姑娘,又想起她和李沅芷举止亲密,似乎两情相悦,心中漫过苦涩,终是道:“没有。”

朱维棠一扬眉:“那么陈总舵主瞧我如何呢?你若是肯,咱们不妨今夜成亲拜天地,做了夫妻,无论在这一代能不能恢复汉家河山,下任皇帝都是我们的孩子,天地会和红花会平分天下。”

陈家洛立刻反应过来,道:

“红花会不求天下,只要天地会能光复汉家河山,那就心满意足。那时还请皇上准我归隐西湖,和我手下这些兄弟们赏花饮酒,共享太平,以终余年。”

朱维棠听他居然在此时将称呼换成了“皇上”,口气也冷下来:

“若天下战乱起,我瞧着让红花会的好汉们都冷眼旁观只怕不太可能吧?只是一旦插手,就难免钱权势力越积越多,有些东西沾上了就难以脱身。封侯拜将、封妻荫子,人之常情,就算陈总舵主和这里的当家们都不稀罕,七八万红花会的弟兄们稀不稀罕?需知宋太祖也有陈桥兵变,开国皇帝更是没一个不杀功臣,我明朝太祖杯酒释兵权已经算是厚待的了。将来若到了那一日,红花会的兄弟们能不能信我们天地会呢?天地会的兄弟又能不能信你们红花会呢?”

她最后两句说的阴冷,众人立刻感到一阵寒气,似乎只要她一声令下,就会从四面冒出刀斧手似的。气氛霎时变得僵硬。

徐天宏却想到,结亲之前,周绮说恨透了他这种刁钻古怪的脾气,一路之上老是拌嘴闹别扭,他还以为周绮看不上他,可见天底下的女子,无论是江湖侠女,还是做了皇帝的,原来都是一样。开口打圆场道:“就算红花会和天地会的兄弟们有什么误解,总舵主和朱姑娘也肯定互相信得过。”

他方才还叫朱维棠“朱先生”,这时便改口作“朱姑娘”,用意简直再明显没有。朱维棠瞥他一眼,神色一松。

陈家洛也醒悟过来,说道:“小弟才疏智浅,幸得姑娘垂青,实为生平之幸,愿结秦晋之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