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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秋小领主(354)

由此,天下乱了。鲁国和齐国紧锣密鼓进行了权力分割,导致公卿的权力逐渐凌驾于君权之上。“三家分晋”事件的预兆,在此时已经露出端倪。从这一事件开始,公卿大夫们逐渐不把“君权神圣”当作一回事。一个混乱的时代、一个下克上的时代拉开了帷幕……

此时,卫国出奔的国君也在紧锣密鼓的运作,想返回国内。他勾搭上了卫国左相宁喜。宁喜主管民政,与右相孙林父关系还算好,宁喜的父亲是宁殖,卫献公的老师。卫献公出逃前侮辱孙林父,不幸,宁殖正站在孙林父身边,被风波波及,一块被卫献公屡次侮辱。

但卫献公的侮辱行动是宁殖教导的,他教导卫献公“君权神圣”,要想办法彰显君权的威严。后来孙林父反抗,驱逐了卫献公,宁殖只好与孙林父一起扶植现任的卫殇公,并继续教导卫殇公维护君权……宁殖临死时,认为卫献公这个学生还不错,他侮辱自己也做得很不错,像个合格的君主,所以他不忍心自己心爱的学生流亡国外,有家难回,故此在临终前特别叮嘱宁喜:一定要把卫献公接回国内,重新继位……

卫献公的老师不止宁喜的父亲一个人,还有卫国神射公孙丁,以及子鲜等等。卫献公回国心切,此刻形势发生变化,有鲁国、齐国公卿专权在前,他派公孙丁自夷仪偷偷潜入帝丘,让公孙丁向宁喜转达了献公的许诺:“如果你能遵循你父亲的遗愿,重新接纳寡人归国继位,卫国的国政尽归于你做主,寡人只求能主持祭祀祖宗而已。”

宁喜听了这话,心中大喜,这样既遂了父亲的遗愿,又可以掌握卫国的权柄,是一举两得好事。但他又怕献公是一时好言相欺,归国后反悔,便想寻找一位贤人为此事作证。于是,他先后要求来游说的公孙丁等人代替卫国国君背书,确认卫献公的保证。但这些游说者自己都不放心卫献公的信用,他们不敢保证卫献公真的能兑现诺言……

最后,宁喜密书致与子鲜(公子鲜、卫献公的弟弟,当时陪伴卫献公逃亡),道出了他的顾虑。子鲜接到信后,立刻将宁喜所虑转述给了卫献公,献公立马对子鲜说:“寡人复国,全凭宁氏,倘能复位,必不相欺,吾弟必为寡人一行,劝说宁喜同意。”

然而,卫献公是出了名的没信用,他的弟弟子鲜也怕卫献公归国后反悔,让自己失信于宁喜,所以面有难色,一时犹豫不决。见到子鲜迟疑不决,卫献公又对他说道:“寡人避居于外国,手里什么也没有,包括政权。若我能返国,能重新主持祭祀,卫国祖先的祭祀就能延续到我的子孙后代,吾愿足矣,岂可食言,以累吾弟耶?”子鲜迫不得已,就答应了卫献公,但迟迟不想动身,一来二去,卫献公回国的事情耽搁下来……

中原三个大国都出现公卿架空君主的预兆,在这场波及世界的权力斗争中,赵武显得很悠闲,他甚至没有回到晋国国都,一心待在黄河南岸,整理他的领地。正如古代围棋下法一样,古人下围棋都要从中央开始落子,从边角落子被称为“不正”、“奇诡”、“偏颇”等等。在春秋人一片“中央决定论”下,赵武不回国在朝堂培植势力,而从边角下手取势,占领实空的做法,似乎不符合这时代的主旋律。故此,无论赵武在外怎么折腾,霸道的范匄不以为然,反而对赵武的忍让回避态度颇为欣赏。在这场权力调整中,范匄也特地对三家联盟留了点情份……

赵氏有多年的垦荒经验,此外,赵氏还有许多功勋武士需要奖赏。因为赵氏在黄河南岸的新领地相当于一块飞地,所以赵武这次丝毫未吝啬奖赏,他只留下黄河南岸几片巨大的原始森林没有封赏出去,其余的土地以十里为一个奖赏单位,武士们只要有一点拿得出的功劳,赵武全给他们封赏了新领。赵氏全体武士的积极性都被调动起来,只一年的时间,上千位领主一起动作,黄河南岸出现了大大小小千余座封建城堡。

为了串联这些城堡,赵武动用十万奴隶整修了黄河南岸的道路。同时,为了保证新领主们能够自给自足,他还沿着河大肆兴修水利,让原本肥沃的黄河下游平原成为赵氏另一座粮仓。仅仅一年多的时间,赵氏的武士已经在这里扎下根来。而且看状况,他们已经立足于此地,微微出现了点扩张欲望。

这年冬,范匄召集附属国重新盟誓,大大提高了附属国缴纳的征税份额,属国苦不堪言……

第一百七十六章 螳臂挡车

在这次盟会中,唯一的亮点是郑国年幼的政治家子产。他陪郑伯到晋国送礼,交纳征税。范匄太忙没顾上及时接见,于是子产借机发作,派人把国宾馆的墙全拆了。范匄以晋平公的名义派人照会郑国,表示抗议,反而被子产一顿抢白。

大意是说:咱们千里迢迢到晋国来进贡土特产,您却迟迟不接见,咱们不能及时表忠心,心里这个急呀!东西实在太多(暗讽范匄所要的征税实在是贪无止境),要是不拆墙,就没地方放财礼了,这罪过不是更大吗?

范匄这位五十多岁的老人被十多岁的子产训斥的跟孙子似的。他满脸羞愧,不得不取消了轻慢态度,用正式的隆重礼节招待了郑国使臣。而后在子产的逼迫下,减轻了郑国的征税额度……

这场盟会赵武没有参加,当盟会结束的时候,赵武正在黄河岸边四处巡视。看着领地丰收的景况,赵武心满意足。他悠悠闲闲的跟身边的齐策交流:“范匄还算识相,我虽然没有到场,但该我享受的征税额度,他一个不落送给我了……”

齐策正在目眩神移的仰望着黄河河面上新出现的一座大桥。战国时代,为了沟通黄河两岸,已经出现了原始的吊桥。那时候的吊桥是用数万斤钢铁铸成一支庞大的铁牛,屹立在黄河两岸边,而后在铁牛身上拴上铁索,铁索上铺满木板,成了悬索桥。这种悬索桥在春秋时代已经出现,不过都是出现在小河叉上,在黄河如此宽阔的江面上几乎见不到。大跨度铁索桥的出现,应该推后到秦汉时代,也就是数百年后。但赵武的横空出世,让历史稍稍变化。

这一年冬季,利用枯水季节河床浅薄的便利,赵氏数万奴隶选择江面最狭窄的地方,填埋了数以百万计的石块,让江面变的更窄。而后在狭窄的江面上修建起两座悬索桥,沟通黄河两岸。与原始建筑稍稍不同的是,黄河两岸用于悬挂铁索的不是两座巨大的万斤铁牛,而是两个巨大的城堡。

赵武从不做无用功,他修建起两座城堡拱卫两座悬索桥,悬索桥的索道被埋入城堡厚实的堡墙里,两座桥既可以用作驻兵,也可以用来收取过桥费。有了这两座桥,在任何时候,黄河南岸不再是赵氏飞地。至此,赵氏算是在齐国北部边境牢牢的扎下根去。

在春秋如此低下的生产力水平上,横跨在黄河江面上的两座悬索桥,四座城堡,简直巍峨高大的超出了普通百姓的想象。望着如此巍峨的建筑,禁不住让过往的百姓生出一种非人力的感觉。这是晋国文化以及生产力水平的象征,连督造这座桥梁的齐策,虽然天天看着这座桥梁一点一点的成长,但他总是百看不厌,每次看到这种超出人类想象的宏大建筑,心中便忍不住产生一股膜拜的念头,恨不得匍匐在它的脚下,高声赞美它的神奇……

赵武刚才的说话,齐策听到了。他心不在焉的回答:“当然,实力决定一切,武卫军现在已经有三个整编师集训完成,而赵氏……嘿嘿,我们能动员的武士远远超出五个整编师。面对这股力量,即使主上不去参加盟会,范匄也无法忽视。”

“说到底还是实力决定一切啊!”赵武感慨说。

春秋人的历史局限性就在于此。范匄号称“晋国第二才子”,而晋国又是天下霸主,所以范匄如果自称“天下第二”才子,大概没人敢发出一声异议……然而,范匄是“第二才子”这个“天下第一才子”是谁,那就值得商榷了。身为春秋人的范匄,虽然很有才,但不可避免地带有浓厚的历史局限性。他忙于在国内搜刮钱财,把赵武的回避当作对他权势的屈服……他没有注意到,赵武在“国外”正在拼命扩张自己的实力,并与东北方诸侯结成牢固的利益链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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