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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秋小领主(303)

周灵王派出的使者是刘定公,刘定公知道了事情缘由,顺手扇了一把风:“我带来大王对齐君的褒奖(赐命),王说:“往昔伯舅(姜太公)辅佐先王,成为周室的股肱,万民的师保,周室因而世代酬报大师(姜太公),让他光表于东海,封国为齐。我周王室得以不倾坏,依靠的就是伯舅(姜太公)的功德啊!现在,本王命令你姜环:努力遵循太公的典范,继承你祖先的功德,不要玷污他们。要恭敬啊!不要废弃联的命令!”

齐世子光眼前一亮。齐国现在是晋国的跟班小弟,对晋国的命令不敢不听,周王却派来使者,用命令的口吻要求齐国保持先祖姜太公的荣誉,这说明什么?但片刻过后,齐世子光眼神黯淡下来:“遗憾啊!晋国这次绵上阅兵,兵车数量达到恐怖的两千乘。我们齐国国力不行啊!无论我们如何努力,短期里面都拿不出两千乘兵车。”

世子光这番话的意思是说:别指望我们,我们跟晋国的差距十分明显。晋国如果是块又臭又硬的石头的话,我们齐国是个鸡蛋。论国力,晋国沿用了管仲的重商观念,而且做得比齐国好,连年的霸主地位让天下财货汇集于晋国,他们不用压榨自己的国民,光靠对外收取征税,就使得自己很富裕。

论军力,晋国在赵武的主持下,已经开始连续的军事变革。新的兵车制作技术、新的武器已经列装全军。而晋国的战斗技巧也在变化,虽然这种变化还不明显,但晋国人天生擅长战斗。随着赵武地位上升,他在军事上的话语权越来越重,晋国军队的改良就会越来越深刻。与之相对的是,我们齐国特别维护“传统”。士兵使用的是传统兵车、传统青铜武器,排列的传统阵型,对晋国习惯了“传统屈服”。让我们这样的鸡蛋与晋国那块臭石头相撞,那不是爱护我们齐国,是在祸害齐国。

齐世子光毕竟要给周王留面子,他没把话说死,只是说短期里头齐国无法挑战晋国,为此,齐国必须做很久的努力。齐世子光就是这样一个擅长隐忍的人,他没准备好是不动手的。准备多久,还不是全凭他一张嘴吗?

刘定公微笑着,话里充满怂恿:“齐国是大国,最近又灭了莱国、莒国,国土面积增加了一倍,甚至单在国土面积上超过了晋国,只要努努力,齐国是能够强大起来的。”

齐世子光沉默下来。等刘定公走后,齐世子光对左右说:“我不该让刘定公去见父亲,父亲为人太急切,现在会见周王使者,时机不合适啊!但是从礼节上,我又无法阻止,真让人无可奈何。”

与此同时,晋军已经深入方城。楚军没有应战,晋军分散在田野间进行劫掠。而荀偃与范匄也收到了周王与齐君联姻的消息。

“王这是想寻找不自在吗?”范匄看着情报,惊愕的嘴都何不拢:“王是在我们晋国的庇护下,安安稳稳的过了这么多年,我晋国不曾亏待他们,他们却想支持另一个人推翻自己的庇护者。失去了晋国的庇护,楚国的煎迫转眼就止。我晋国与周王邻,援救旦夕便至;齐国要想救援王室,却需要穿过鲁国郑国,鲁国郑国会允许齐国的军队,整天在自己的国土上走来走去吗?……再说,齐国国君跟楚王有勾结,他们有能力抵挡楚国的攻击吗?”

愚顽不灵的人,做事是从来不考虑后果的。一般来说,闹出了不满意的后果,他们会把责任推卸给别人。

“周王想不到这点,难道王室里没有一个人提醒吗?”荀偃也很纳闷。

范匄沉思了一会,回答:“我来的时候,刚刚帮王处理了一件家务事。王叔与王的宠臣伯舆争夺王室执政的位子,王不想让自己的叔叔担任执政,但却杀了叔叔的政敌来讨好叔叔。王仅仅只为了讨好叔叔,就无缘无故杀自己的大臣,恐怕王的周围,现在无人敢开口或者他们不屑开口。”

荀偃纳闷:“我听说,王室典藏官老聃很聪明,武子经常夸奖他学识渊博,难道他也不敢开口?他不是擅长治国之策吗?怎么国家乱成这样,他一点表示都没有?”

范匄哼了一声,他最见不得别人说有人比他聪明:“老聃擅长的是愚民,至于治国,他一个典藏吏(图书馆馆长),书生气十足,说得上话吗?”

荀偃看了看眼前那份情报,吩咐:“先别管他了,把楚国的事情了结了吧!而后我们就竭力侮辱、压迫齐国,打乱他们的战争准备,逼迫他们与我们提早交战。这是你范匄擅长的,好好干。”

不久,齐国世子光带领军队来了,此时荀偃出征在外,范匄迎接了齐国的军队,他眯起眼睛打量了齐国的军旗,指着军旗上的装饰,傲慢地说:“那上面的羽毛正好看,拔下来,借我几天玩耍一下。”

齐国军队打着一支“旌”,这是一种用羽毛和牛尾巴装饰的旗帜。在春秋时代,拥有一支装饰完整的“旌”像现在人拥有一件卡地亚、夏奈尔顶级首饰一样,很威风,很体面。

齐国世子光脸色很难看---“爱惜羽毛”这句成语,由此诞生。“这几支漂亮的羽毛,是我齐国猎人在深山老林里好不容易搜寻到的。目前这种鸟已经灭绝,我们齐国再也没有收集到相同的羽毛。晋国是大国,国土上什么没有?怎会看上我们旗帜上这几支羽毛?”

范匄丝毫不介意齐世子光的反对,他摆了摆手:“怎么回事?你们都聋了吗?快替我把旗子上那几支羽毛拔下来。”

范匄身边窜出了家族奴隶武士裴豹,他大摇大摆的走向了齐军的军旗。齐世子光不敢拦阻,他阴着脸责问范匄:“副帅,这是我们国家的军旗,是我们国家军队的脸面,副帅真要在这个时候,拔下旗帜上的羽毛吗?”

范匄傲慢的反问:“怎么了?难道齐国敢反对吗?”范匄直接提到“齐国”而不是齐世子光个人,口气咄咄逼人,这说明范匄的侮辱不是针对齐世子光个人,他是针对整个齐国。

齐世子光不敢反对,他退了一步,让开了通道,低眉顺眼的说:“副帅拿羽毛去把玩一下,我们有什么不方便的呢?反正我们的军队已经进入了军营。只是,当我军出征的时候,旗帜还是要打起来的,那时候,请副帅一定归还羽毛。”

不久,这一番争论传递到了国都。赵武看着范匄写的那篇文采斐然的汇报,连声感慨:“可怕,齐世子光这个人该屈服的时候,一点不犹豫,片刻不耽误。”

韩起凑在赵武肩上观看了那份报告。跟着感慨:“没错,该翻脸的时候,这厮也不会有半点犹豫……你说齐国国君那么玩劣,怎么生下这样一个性格阴沉的种?”

赵武把这份报告扔到了一边:“没关系,范匄折腾人的办法层出不穷,这活他擅长。齐国人现在忍得住,将来未必忍得住。”

韩起找了个位子坐下来,又问:“国君的消息,你通知前线了吗?”

赵武点头:“他们应该早收到了国君病重的消息,但范匄这份报告里一个字都没有提,只谈他们的战绩。我猜是元帅压下了国君的消息,避免军心动摇。”

韩起回答:“我猜也是。”

荀偃一心为国,唯有他才有魄力压下国君的消息。如果范匄知道这消息,他会飞一样奔回国,因为他担心我俩扶立新国君,然后在权力分配上占便宜……这家伙,从不肯吃半点亏。

赵武忧心的抬起头来,望向宫城方向:“君上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昏厥了三次,我担心他还能撑多久。再发一封信去,催促他们尽快回国。”

等待是最难熬的,在漫长的等待中,年底来临了。荀偃领军攻破方城后,带着足够的缴获物开始回国,大军抵达虎牢的时候,离新年还有数天。荀偃又接到一封催促信,他看完信件,不慌不忙的收起信,对身旁企盼的范匄解释:“是赵武子送给我的家信,信中说单姑娘终于怀孕了,好事啊!齐国那里,我们再加一把火,你有什么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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