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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秋小领主(299)

“虎父犬子,这是常有的现象。主上既然对这一点警惕,请好好教导少主,免得我赵氏也出现虎父犬子的现象。”齐策认真的规劝:“自身虽然重要,但我们的家族最重要。否则,国虽存,我们的家族也像将来的栾氏,过去的郤氏、狐氏一样,坟墓上的树木已经巨树参天了。”

“这还是因为我们没有彻底的封建啊!”赵武感慨:“国家不能维护每一个家族的利益,没有对自己的国民进行足够的保护,所以人人只有依靠氏族的力量,寻求安全感,他们当然要以家族为重。这就叫一个巴掌拍不响、存在就是合理,凡是存在的现象,都是有存在的理由。”

“随时的背叛也是有理由的啊!”齐策接着说:“我们让出了很多利益,才跟魏氏结盟。但这次魏氏紧跟着栾氏撤军,也是有原因的。经过这次撤退之后,无论魏氏之前撤军的理由是什么,今后他们为了免于受到军法惩处,必须紧紧依靠栾氏才能免灾。如此一来,我们跟魏氏的盟约算是彻底作废了。”

赵武走到大帐门口,撩起帐帘眺望外面的军营:“我想起一句话:国家之间,没有永久的朋友,只有永恒的利益。魏氏狡猾啊!他们在必要的时候敢于牺牲,在需要保全自己的时候,从不会有片刻犹豫。鄢陵之战,魏氏拿出一个家主(魏锜)来牺牲,换取了魏氏提早撤出战斗,以保全实力,然后他们换得了两个卿位。这份智慧,这份舍得,我自叹不如。

这次伐秦,魏绛趁着栾黡胡闹,毫不犹豫的将事态扩大。原本只是栾黡一家撤退,魏绛把它弄成了整个下军、晋国四分之一兵力大撤退。弄出这么大的事来,魏氏居然丝毫不担责任,由此可见魏氏的智慧。他们真擅长借力打力、临时变卦,在该不出力的时候,比我还懒,这份智慧值得我学习。魏氏不值得依靠,这倒让我想起韩氏……”

齐策马上接过话题:“我认为家臣彼此交换这项策略很好,我们知道韩氏的虚实,韩氏知道我们底牌,彼此做事透明,相互了解,才能相互依靠。主上刚才说过,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恒的利益,为了永恒的利益,我们不能像栾黡那样,把所有人都当成敌人、当成竞争者,我们必须至少绑紧一个家族,比如韩氏。”

“那就扩大家臣互换的范围。韩起不是一直抱怨,韩式没有合格的管理人才吗?我们可以允许韩氏派遣人手进入赵城学宫。另外,把学成毕业的学生尽量多的派向韩氏,让他们深入基层,从上到下的亲密彼此关系……”

此时,范匄率领大军要入周王室的领地。他这次南下,是得到了楚国新任令尹子庚出兵的消息。前任楚国令尹子囊去世的时候,虽然已经认识到楚国无法与晋国抗争,但新的楚王与新的令尹还是不以为然,新官上然三把火,他们无论怎样都要努力一下,测试老牌霸主晋国的实力。

晋国的实力他们能够测试到。绵上阅兵之后,晋国军队实力鼎盛。下军栾黡与魏绛,一个是前任元帅的领主武装,拥有晋国最肥沃的土地曲沃;一个是晋国最勇猛的甲士集团,拥有晋国顶尖的重装步兵。荀偃与范匄听说楚国出兵,正想挽救伐秦的失败,两人顺水推舟,领着晋军军队主力南下。他们对胜利充满信心,因为对面的楚国军队,只是一只由疲惫的楚国临时拼凑的游行队伍。

周王室听到晋军南下的消息。派遣自己的卿单靖公出营,单靖公拱手向元帅荀偃行礼:“伯长,王室现在有灾难了,我们请求伯长予以调解。”

单靖公称呼荀偃为“伯长”,这个称呼是针对晋国国君悼公的。赵武的岳父、单婉清的父亲单靖公如此称呼,不是逾礼,这个称呼的意思是说:我们现在遇到的事,需要晋国国君、或者是以晋国国君的身份,出面处理。

春秋时代,爵位等级为:公侯伯子男。这个爵位等级是有特殊意义的---公爵是姬姓人的封爵,周王姓姬,公爵爵位意味着:享有公爵爵位的人,有资格继承王位。但并不是所有姬姓人都有资格封为公爵。晋国国君也是姓姬,但他最初获封的是唐国,侯爵,后来才改称为晋,自称“公爵”称“晋某公”。

其实,早期的侯爵与伯爵,并没有明显的等级差异。一般来说,替周王在边境地区守卫边境的战区总督,称之为“侯爵”。因为他处身边境,为了国内安全,资源不免向他倾斜,于是,在对外战争时期,他的待遇稍稍过于伯爵。

而早期“伯”的意思是“王的管家” 、“诸侯之冠”。春秋时代,这是“霸主”的专用名词,《左传》、《春秋》中称霸主为“诸侯之伯”,“称霸”也成为“称伯”。在中国,兄弟间排行称之为“伯仲叔季”,“伯”就是老大。“诸侯之伯”就是代替“王”管理诸侯的老大,管理诸“侯”,被管理者中当然也包括“侯爵”。

侯爵完全彻底高于伯爵是纯德国的。德国独一无二的设立了“选帝侯”,这位侯爵在国中也独一无二,他专门负责代替各贵族领主行使领主权,在公爵中挑选合格继承人继承“大公爵(即国君、封君)”的位置。

至于侯爵伯爵满天飞;公爵没有王位继承权,甚至需要替大公爵(或称国王、皇帝)倒尿壶以打工求生;爵位不值钱,所有领主都没有封地只有封号,甚至连“封”号都不是,既没有司法权,也不准“建”城堡,只拥有“土地使用权”的小地主,也“被封建”称为“封建小地主”,那就是“春秋后中国”或者称“郡县(奴隶)制中国”。

就在中国确立这套封建制时,希腊正处于城邦共和制末期;罗马处于部落联盟(七丘同盟);埃及、巴比伦处于奴隶制;印度还处于部落酋长制……这套封建制度传递到欧洲,已经是一千多年后的事了(但在现代中国,说春秋是封建,被称为“西化”)。

自晋文公打起“尊王攘夷”旗号后,晋国成了周王室理所当然的庇护者。单靖公现在如此尊敬的请求晋国出面,帮周王处理一点家务事。事情起源于周王室内部的一次纷争:两年前,周灵王的两位卿士王叔陈生(应该是周灵王的叔父)与伯舆争做天子的执政。灵王支持伯舆,王叔陈生怒而出奔。到达黄河边,灵王又派人挽留,并杀掉王叔陈生的政敌史狡以取悦王叔。但王叔陈生依然难以释怀,干脆在黄河边驻扎下来,双方一时难以开解。

荀偃听单靖公叙述事情的缘由,他指了指范匄:“这点小事,便由范匄、我们的副元帅直接处理吧!”

单靖公看了看荀偃,此时,荀偃充满了战斗欲望,因为他也知道,楚国人耗不起了,这次与楚国人交战,可能是最后一次与楚国人交手,他担心自己动手过晚,楚国人闻风退却,那么,他的胜利就不完美了。故此,荀偃转向范匄,补充说:“王请求我们主持诉讼,派遣别人未免不慎重,但这点小事又无需整支大军停留于此,我带人先去虎牢,你在这里顺手替王处理了……”

范匄觉得很有面子,替王处理家务事,这是莫大的荣誉。但一开庭他知道坏事了,怪不得荀偃躲了。周王想启用伯舆,但又不愿意得罪自己的叔叔陈生,甚至杀掉叔叔陈生的政敌来讨好对方,现在他让晋国出面裁决。裁决什么?无论晋国作出的决定是什么,不免要得罪一方,而周王一点责任都不承担,事后,他还可以把得罪人的理由全推脱到晋国身上。

开庭地点就在周灵王的朝堂。由于诉讼双方都是大贵族,各派手下的家宰、大夫出席。周王叔叔、陈生的家宰诉言,指控:“蓬门小户出来的人(指伯舆)也想欺压上面的人,我们王室的事情,向来由王室的人自己处理,现在一个蓬门小户出来的低等贵族,也想管理王室事务,干涉王室的任命,上面的人也太难当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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