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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秋小领主(298)

赢颂不由自主地问:“我们投毒,把谁害了?赵武的长子年纪还不会随军吧?”庶长牙打着哆嗦:“不会那么巧吧!这才过去了几天,瘟病还没有大发作呢?”

城下,赵武继续嚣张挑衅:“我军盼望与秦军一战,但无论我们进攻还是贵军出击,我们都不希望践踏勇士的尸体,请允许我们收拢尸体,清理战场,今日你我交手,死光为止。”

常言说“横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秦军素来凶残,列国军队徘徊不敢向前,如今城下来了个不要命的---装的,秦军反而犹豫不敢出战了。

赢颂劝解:“我常听说士气一鼓而盛,再而衰,三而竭。如今赵兵拼死的心正在鼎盛,我们应该尽量拖延。”

庶长牙扶着城墙立刻回答:“我们已经知道了贵军的勇敢,请贵军放心收敛勇士的尸体,如果时间不够,我们愿意与贵军明天再战。”

换一个别人,也许不会同意退让,但来的是庶长牙,庶长牙是个不在意春秋礼仪的人,他如同赵武一样,喜欢用最少的损失给敌人造成最大的损害,当初他把士鲂阴了个彻底,现在赵武一强硬,他又想到使计策。

但他显然低估了赵武的无耻。得到他的许可后,赵武停留在弓箭射程之外,挥手招呼士兵上前收尸,等到收尸完毕,赵武一摆手,全军撤退鸟。

庶长牙站立在墙头,结结巴巴的问赢颂:“我看错了?赵兵居然在撤退?”

赢颂说话也有点结巴:“他们在撤退,他们为什么在撤退?等等,我怎么没在赵兵的军阵中看到兵车?”

庶长牙继续用结结巴巴的语气问:“你熟悉赵武,能不能告诉我,穿铠甲的那些是不是赵兵?”

赢颂回答:“当然是,赵氏的高级武士一个都不缺,我能记住一百多个中层武士,那些人个个都在军阵中,你问这个干什么?”

庶长牙回答:“他们没有战马。我原本怀疑瘟疫已经在晋军营寨爆发了,战马多数染上了病,现在既然他们的人没缺,那么战马在哪里?兵车在哪里?”

赢颂明白了:“赵氏擅长突击,我虽然一直与赵氏亲密,但从没有亲眼看过赵氏的突击,或许这是一种策略。”

庶长牙笑了:“晋国人就是小心眼。我曾经用先头部队引诱士鲂全军出击,然后乘机突击了士鲂的侧翼。晋国人这是打算一报还一报,也让我尝一次中计的味道。我常听说晋国人把仇恨记得格外深刻,最喜欢在哪儿失败,在哪里站起来,我不会给晋国人这个机会。”

庶长牙打定了主意,命令秦军严禁出击。第二天,他得到消息,赵兵退回了黄河北岸,并且开始拆毁浮桥。

“怎么会这样?晋人气势汹汹,甚至派遣死士死给我看,他们怎么不声不响撒腿跑了?赵武子不会如此不堪吧?那些死士,岂不是白死了?”庶长牙的哀叹没人听到。此时,晋军营地充满的是栾黡的咆哮。

栾黡听到自己弟弟战死的消息,怒火中烧。他不能怪罪赵武,因为赵武的职责是掩护全军撤退,他没有权利为救援一个人变更攻守。但他弟弟的死确实有一个人应当负责。他找到了自己的岳父范匄算帐。咆哮不止的说:“我弟弟本来不想去送死,是你的儿子怂恿他去的。结果我弟弟死了,你儿子却活着回来了,所以,其实就是你儿子杀死了我弟弟,如果你不把儿子赶走,我一定要杀了他!”

范匄很无奈,他看了一眼赵武。栾黡注意到他的动作,马上说:“武子按兵不动,坐看我弟弟生死,原本我也要找他算账,但他抢回了我弟弟尸体,你的儿子却丢下我弟弟的尸骸独自逃生,我不能容忍。”

第一百四十九章 可怜的王权

范匄再看了看左右,荀偃皱了皱眉头,轻轻叹了口气,而后专注的盯着手上的卷宗,自言自语:“撤退的序列……”

范匄自食苦果,当初他如果不袒护栾黡,现在尽可以拿栾黡不服从指挥,私自撤退来说事。但由于他的姑息,这件事已经彻底揭过去了,荀偃把责任承担起来了,再把这件事提出来进行指责,已经毫无意义了。此时,列国联军已经开始各自逃命,他们不在军帐中,范匄想找一个人帮腔,但赵武只在那里低头不语。

范匄勉强笑着说:“我看赵武,是因为我儿子范鞅如果出奔,只有选择秦国了。齐国不行,我们下一步肯定要攻击齐国,我儿子出奔那里,万一战争发生,他难以自处。楚国也不行,我们跟楚国打了十多年,我儿子去了,肯定成为楚国泄愤的对象。唯有秦国可以选择,而去秦国,就必须由赵武安排……”

赵武低着头,一边玩弄手指一边回答:“我在棫林城上看到了赢颂的旗帜,这混蛋天天来我家串门,我的人还没有去他家,把它吃我的,喝我的重新吃回,所以我准备派一支商队去,直接去棫林城找到那厮,让他带我家商队去秦国。”

范匄觉得:“我儿子跟你的商队去秦国!”

栾黡满意的点点头:“好吧!今生别再让我见到你的儿子。”

范匄难堪的沉默着,赵武在军帐中待得没意思,他拱手告辞。守候在营帐外的齐策迎接他,赵武仰天叹息:“栾黡这是在找死啊!他还嫌自己的敌人不多吗?”齐策询问缘由,赵武把帐内的情况介绍了一下,补充说:“我原本担心栾黡借机冲我发泄,所以不惜摆出与秦军决一死战的姿态,抢回了他弟弟的尸骸,没想到栾黡居然在大帐中冲范匄发怒。”

齐策跟着感慨:“栾氏家族有危险了。栾黡的父亲、先元帅栾书有拥立之功,国君看在这份上,对栾黡多方容忍。可栾黡纯粹嫌死得晚,做事处处惹人讨厌。栾氏与我赵氏不和,由来已久。范匄是他的岳父,本该是他最坚硬的支持者,他却把这个支持者变成自己的死敌,栾黡真不知死活啊!”

“栾氏有灾难了!”稍后几天,在秦军阵营,出逃的范鞅也发出同样感慨。范鞅发出这样的感慨,是因为赢颂询问他晋国卿大夫之间的关系,并让范鞅预测,晋国下一次家族争斗会发生在哪个家族之间,范鞅做如此预测。

赢颂再问:“你估计,栾氏这场灾难会在什么时候发生?”赢颂这是在揣测晋国的国力,如果晋国内部的动乱来得快,那么秦军还有机会占点便宜,但如果这场动乱发生在遥远的将来,那么秦军已经没有战斗下去的必要,这时候秦国人最该做的是:回去治理国内,发展壮大自己,并重新等待机会。

范鞅回答:“栾黡虽然暴虐,几乎把所有的人都得罪光了,但他的父亲、先元帅栾武子(栾书)恩惠遍及晋国卿大夫。比如赵武,赵氏在下宫之乱中,虽然三郤与栾氏都是屠杀赵氏的主力,但赵武子重新继承赵氏,元帅也是帮助过的。所以在栾黡这一代,大家还记着栾书的恩情,感激栾书为了他们而杀国君,所以无论栾黡怎么胡闹,大家都会忍下这口气。所以我预计,灾祸会在栾黡的下一代发生,那时候栾书的恩情逐渐淡去,人们只记得栾黡的讨厌,哪怕栾黡的儿子再怎么讨好,只要大家逮到机会,恐怕栾氏就是下一个覆灭的家族。”

赢颂沉思许久,回答:“你说的,仿佛是赵氏过去的经历。赵盾杀了国君,报应降临在他的孙子身上。现在栾书杀国君,报应真的能降临在他的孙子身上吗?我听说,栾黡的儿子栾盈很聪明?”

“报应终将降临在栾盈身上。”同一天,齐策在赵武的军营里,向赵武分析。这时候,联军已经撤退完毕,元帅荀偃领着晋国中军与下军转往虎牢。军营里只剩下上军与新军。新军依旧残破不全,赵武的任务是带领这支军队直接回国。

“也是,国君现在容忍栾黡,只要国君不倒,栾黡无论怎么胡闹,大家都可以忍,但范匄不愿意忍。范鞅是他唯一的儿子,范氏的希望在范鞅身上,如果栾黡不死,范鞅一直不能回国,范氏就没有了继承人,范匄不会允许出现这种情况。范匄是谁,人们都记得他“晋国第二才子”的称号,却忘了这家伙还有一个称号:春秋的二阴谋家。范匄生性贪婪,特别容易记仇,这样一位有才华有阴谋的人,我都不敢轻易招惹。这个人还是栾黡的岳父,他现在把范匄得罪尽了,连我这个旁观者想起来都不寒而栗。说起来,栾黡没有从他父亲、春秋第一阴谋家那里获得一点智慧啊!我都怀疑栾黡不是栾书的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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