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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秋小领主(176)

魏兵的情况也一样,他们为了赶路,全部轻装前进。我注意观察了一下,魏兵手里连长戈都少有,只拿着短剑,小圆盾。没错,城底下,全是精锐甲士,晋国为了惩罚我们,把最强大的军队派了出来。但现在,这支最强大的队伍却处于最虚弱的时候。

我刚才在赵军兵营的时候,赵军将领年轻幼稚,竟然随口说出,晋国随后的联军都在虎牢修整。没错,虎牢离这并不远,战车行驶也就三五天的时间,但晋军大部队留在虎牢,这说明他们的主要目标并不是我们,而是南方的楚国。仅仅是为了震慑我们,晋国派出了最精锐的兵马,希望我们许国看到这支兵马就屈服,从而达到不战而胜的结果。如果我们在这支精锐部队最虚弱的时候给予他们痛击,哪怕不能全歼他们,仅仅给予他们重伤,诸位,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许国君臣议论纷纷。那位大臣深吸一口气,睿智的解释:“晋国的目标在南方,他们的最精锐部队受损伤了,南方战略还能实行吗?为了不过分影响他们的南方战略,只要我们许国在事后稍稍服软,就能获得一个体面的盟约,不缴纳征税的、不是“城下之盟”的平等盟约。”

“战!”许国大司马狂热的站了起来:“我原先担心赵武好歹是独抗郑国大军,击杀了天下第二,潘党的绝世名将。现在既然赵兵轻佻,轻看我许国,就让我大司马来给他一个教训---深刻的教训。”主意已定的许国君臣彻夜准备。春秋时代没有路灯,人要在夜里干点活,需要点亮许多火把。这夜,许国的国都火光冲天,活像一座燃烧的城市。

赵武看着满城的火光,自言自语:“看样子,许国的军队要打反击了。他们打算清晨的时候,打开城门出击,以便打我们一个措手不及。至于具体从那个城门出击,看他们的火把向那个城门移动就明白了。”

魏舒打了个哈欠,不满意的嘟囔:“军将果然是山里长大的,一般人到了夜色朦胧就瞌睡起来,军将夜里反而特别精神。”

赵武回头看了看:“士兵都已经睡了,我们没有打搅他们吧!明天还有一场漫长的战斗。我对胜利毫不怀疑,但我期望能获得更多,作为他们头目,我必须努力啊!”

魏舒又打个哈欠,赵武指了指城中最高的那座建筑,又问:“那处建筑灯火彻夜不息,很显眼,是他们的防御中心吗?”旁边护卫的潘党哧的一声笑出来,魏舒无奈的反问:“军将没有去过国君的宫殿吗?”赵武老实的回答:“去过,加冠的时候,我去见过母亲赵庄姬。”

魏舒笑了:“那么,军将去的是后宫吧!难怪不知道。不过,我晋国的国君宫殿并不能代表什么,昔日文公登基的时候,已经老了,不耐烦爬上爬下,所以,文公修的宫殿都不在高台之上,以后接替的国君不敢违背,所以我晋国宫城没有高台。但列国就不一样了。按照礼制,列国国君的居所都修在高台之上,台子高多少都有规定,越是爵位高的国君,修筑的台子越高。每层土台之上,修建一些木制的屋子,其中心再筑一层土台,其上再修土台,层层叠叠,巍峨耸立,令人仰视。”

赵武哦了一声:“我明白了。”他没有继续解释自己明白了什么,魏舒没问,他长长松了一口气,依靠在战马身上打盹。

赵武明白了春秋建筑格局,他早觉得这种建筑格局似曾相识。刚才魏舒一解释,他想起了日本游戏中的“天守阁”---原来小日本所仿造的汉唐建筑格局,其实就是中国春秋时代遗留下来的建筑风格。

比如:国君所住的院落修造起高高的台阁,就是国君居住的卧室,日本人称之为“天守阁”。天守阁下,每节土台上修建了木屋,使整个建筑群落像一座巨大的蜂巢,或者一座建筑山。这座建筑山所在的院落就是城市的“一之丸”而“城墙”围成的区域就是“二之丸”,“郭墙”围成的位置就是“三之丸”,如果像赵城那样再加上“町墙”,那就是“四之丸”了。

赵武并不知道,他所猜测的春秋建筑格局恰好与真实的历史相符。

春秋时代留下的建筑遗址很少,仅就少量挖掘的遗址看,中国早期的建筑格局,都是台树式建筑。以阶梯形夯土平台为核心,倚台逐层搭建木构房屋。藉助土台的层次,以聚合在一起的单层房屋形成类似多层大型建筑的外观。最终形成一座山型的、蜂巢状聚集群落,以满足居住和防卫要求。这也就是春秋文献记载“高台榭,美宫室”等等,而《管子。乘马》主张“凡立国都,非于大山之下,必于广川之上”。也说明当时的中国,已经有了城市选址与城市环境规划意识。

春秋时代的台谢建筑有多大?赵武面前的许国还不算什么,现代考古发现,楚灵王所筑“章华台”建筑群遗址,南北长一公里,东西长20公里---形状非常像苏美尔式“聚落山”或者像埃及金字塔式建筑的变种。至于春秋时的城市---齐都临淄是春秋有名的大都市,据考古挖掘,其城墙周围50里,有13座城门;吴王阖阁营造的姑苏城,大城周长42里30步,小城8里260步。开水陆各八门;东周洛邑古城,城墙周长12公里,比汉代洛阳城还要大。另外,较小的封君如薛国都城,东西长2.8公里,南北长3.6公里;滕国,内城台谢,东西长900米,南北长600米,外城东西长约1.5公里,南北长约1公里。

在一大堆春秋建筑中,晋国国都新田城是个特例,这个老牌霸主国不太注重城市防御。当然了,一般来说,只有它打别人,没有别人打它的份,所以它的国都甚至不如下面领主的封城巍峨。

这些都是题外话了。赵武现在的精力不在春秋建筑上,迫在眉睫的战争让他没别的心思。等他观看了一阵许国国都。欣赏了一阵子许国宫城山那层层叠叠、寥若星河的灯火,赵武发觉身边的几名武士掩饰不住浓浓的睡意,考虑到明天还要战斗,他调转马头回去了。

有天守阁存在是个麻烦,赵武这里的兵力调动,站在天守阁上都能看得很清楚。好在这时代传递消息不方便,不然的话,城里的指挥坐在天守阁上就能调动预备队反扑,那就令人头疼了。当夜,赵武数次起身,眺望许国国都内的灯火,心中颇有点辗转难眠,等他不知什么时候朦朦胧胧的睡去,感觉没睡一会儿,就被潘党推醒。

潘党脸上满是笑意:“不用着急,我们还有时间---许国人没有拐弯,直冲着我们来了,看来他们是想活捉你。”

赵武反问:“儿郎们损失大么?”

潘党回答:“许军突然冲出城门,当时,我们的辅兵都睡在屋里,许军不好下战车,只能一直不停的往前冲。刚才我们用军号联系了辅兵,那些辅兵已经以“两”(一辆战车的战斗组,共二十五人)为单位,依托房屋进行反击。我们士兵手中弓弩数量足够了,可以坚持下去。许军陷入了街巷,已在我们包围中。”

等赵武披挂好了盔甲,魏兵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魏绛乘坐着从许国城郊临时找到的战车,大声问:“听说前方陷入苦战。”

魏绛一脸担忧,他身边的儿子魏舒嘴角上全是笑意,因为,许国军人攻击的是赵武的阵地,魏家的辅助兵没有受到牵扯。这大约是赵武昨天与许国大臣谈判,暴露了自己的位置,许国人打着擒贼擒王的主意,直奔赵武扑来。

赵武拱手在马上行了个礼:“打战车战,魏家的武士在行,请魏家武士上前挡住许国战车的锋锐,剩下的交给我。”魏绛躬身:“诺!”

魏家武士喘息稍定,在魏舒的指挥下,排成五十个“彻行”,挺着长戈开出营地。他们的队列单薄,阵型纵深不厚,面对许国倾国之力,他们神态轻松,义无反顾。这或许是霸主国士兵所拥有的骄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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