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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殇(22)

他发现我不在太守府,所以来接我了?呵呵,我就知道,自他从胖大娘手里抢回我开始,自他替我取名为笑笑开始,他便从不曾让我一个人,甚至于从不曾让我离开他的视线太久。

因为他说,这个世道不安全。

在这个不安全的世道,有董卓在我身边呢。微微弯了弯唇,我站起身,便要去看看。

纤尘脸色却是微微一变,伸手拦住了我。

“怎么了?”我抬头,看向纤尘,今天的他有些怪异。

“没什么,你不是困了么,早些休息吧。”一脸温和地,他开口。

我摇了摇头,“我出去看看就好。”

“明天回去吧,今天太晚了,而且……”微微顿了顿,纤尘笑道,“明天早膳我会做酒酿圆子。”

酒酿圆子?我微微吞了吞口水,随即还是有些困难地摇了摇头,食物诚可贵,爱情价更高!坚决不被收买。

“……还有桂花酿。”纤尘微笑着补了一句。

桂花酿?!纤尘一直藏着不让我染指的桂花酿?!吞了吞口水,食物的诱惑让我不由地主地点头。

笑了一下,纤尘转身回房。宝正留下了手中的灯笼便拉着小狗子一起随着跟了出去。

看他们离开,吕布抬手用袖子试净了我额前的血迹,便也走到门口,忽然转身看向我,“媳妇,我就在门外守着,你别怕。”说完,不待我开口,便反手带上了房门。

透过微微摇曳的烛火,我看到那个比同龄少年显得要高大的身影微微矮了矮,盘腿坐在我门口,心里不由自主地一暖。

新嫁娘血溅凉州 擒反贼樊稠立?

回头望了望窗子,那是铃儿纵身逃离的窗子,我笑得有些贼,谁说鱼和熊掌不可兼得?酒酿圆子、桂花酿我所欲也,董卓亦我所欲也,我要两者兼得!(小生:敢情董大人在笑笑您老人家心目和酒酿圆子、桂花酿同一等级啊……= =b)

窗外的声音似乎越来越吵,甚至间或传来兵刃铠甲相互撞击的声音,我微微皱了皱眉,明明屋外的声音吵得非同寻常,可是纤尘为何仿佛什么都没有听到一般,整个望月楼,甚至整条街都没有一个人好奇?

转身走到窗边,我轻轻推开窗,慢慢爬出了窗子,唉,本来可以更潇洒地纵身一跃,可惜本姑娘此时一身长裙曳地,淑女极了,正抱怨时,一不小心踩到裙边,差点跌了个四脚朝天。

正兀自嘀咕着拍了拍裙子站好,风中传来的声音更为激烈了,咒骂声,惨叫声,不绝于耳。我定定站了一会儿,终于明白为何没有人敢出门来看热闹了,这样如同恶梦一般的声音,任是谁都避之唯恐不及的。

莫非是羌胡人趁夜进城来抢掠了?循着那声音,我悄悄靠近了去看,望月楼前不远处,有火光闪烁。

“大人,我追出凉州城几十里,在幽州边境擒住他们,他们果真是黄巾贼所扮,进凉州城来欲图不轨!”樊稠禀道。

在他身后,有几十人被缚,皆身着红衣,我微怔,他们不是白天我同吕布在市集上所见的迎亲喜队?

如此想来,城门上的白字,还有凉州城中百姓门上所写“甲子”二字皆是他们的杰作了?

“大贤良师天命所归!你们这些乱臣贼子,一定会遭天遗!”忽听有人大声叫喊,但被叫喊声随即被一顿拳脚给淹没,变成惨叫。我循声望去,却原来是那一身红色喜服的新郎官,只是此时已被揍成了猪头状,看不出一点喜庆的氛围了。

董卓一身黑袍,背着火光而立,我看不清他的面容,只是隐隐透着肃杀的感觉,“说,你们进城干了什么?”半晌,董卓开口。

那猪头状的新郎甩头,狠狠吐了一口血沫,颇有几分英雄好汉的气概。

“不说么?”董卓抬了抬手,不一会儿,便有一女子被拖上前来,大红的衣裙已经有些破损,一身尘土,满面狼狈。

尖叫一声,那女子纤弱的脖颈已握在董卓手中。

“你!”那新郎瞪大双眼终于急了起来。

“说,你们在凉州里干了什么?”捏着女子的脖颈,董卓冷冷开口。

那一身新嫁娘喜服的女子仰头,在风中瑟瑟发抖。

“阿朗,不能说,大贤良师会降罪于你。”有些困难地,那女子摇头道。

猪头状的新郎一些悲戚,“要杀要剐冲我来,放了她!”

“不说么?我想我的兄弟都很乐意替你洞房花烛。”董卓冷声道。

那女子的眼中盛满了惊恐,随即竟是惨然回头望了一眼那新郎,歪头不再动弹。

不一会儿,便有殷红的鲜血从她口中溢出……

董卓眼中闪过一抹讶异,随即松开了握着那女子脖颈的手,那一身红衣的女子便如风中的落叶般委顿在地。

鲜红的嫁衣仍是那么的喜庆,只是此时穿着那嫁衣的女子却已命丧黄泉。

“纯儿!纯儿!纯儿……”那新郎大叫起来,眼泪混合着脸上的血迹一齐落下,宛如血泪一般。

那红衣的女子却是再也没有回头来望他。

“大人,她咬舌自尽了。”樊稠上前掰开那女子的嘴看了一下,转身禀道。

董卓点了点头,回头看向那一脸恨意,仰天长啸的新郎,“都杀了吧。”淡淡地,他终于开口。

“大人?”樊稠一下子愣住。

虽然寒冬已过,天气渐暖,但躲在一边的我还是止不住地手脚冰凉,杀人哪,是杀人哪!他怎么可以如此云淡风清?

“此人对我恨意甚浓,此时不杀,他日必来杀我。”董卓转过身去,半晌,又道,“这凉州城内定有内应,杀了他,取其头颅悬于城门之上,我要那个敢于在我眼皮底下生事的贼人心惊胆颤,夜不能眠!”声音森冷,如同炼狱修罗。

我生生地打了个寒噤,背靠着墙,心里隐隐有些疼痛,纤尘刚刚不让我下楼,是不想我看到如此场面吧。

娶我,为我留在凉州。这个念头是不是我一厢情愿?董卓他……该是有着雄霸天下的野心吧。

“樊稠,这里的事你处理,我去接笑笑回家。”董卓的声音再度扬起,声音挟了丝暖意。

家么?他说“接”,没有说“找”,他该猜到我在望月楼的。

“铃儿她……”樊稠犹豫了一下,似是要提醒董卓曾许诺今天会纳铃儿为妾。

董卓却是未给他开口的机会,转身便大步向望月楼而来。

我心里一慌,忙转身一路跑回了望月楼的后窗,翻窗回到房中,定了定心神,转身关好窗子。

刚回到床上躺下,门外便有脚步声传来。

“我接笑笑回府。”董卓的声音在门外扬起。

“大人,媳妇睡着了。”吕布有意阻拦。

门,吱哑一声开了。那个脚步声再熟悉不过,是董卓。

我闭上眼,没有动弹,脑中全是刚刚那红衣女子满口鲜血的模样。

“笑笑。”董卓开口。

我仍是没有动弹。

俯身,感觉董卓的气息越来越近,他已弯腰将我打横抱在怀中。

他动作很轻,仿佛怕将我吵醒一般。

靠在他的怀里,我仍是没有睁开眼,明明是这么温暖的怀抱,为何却可以那样云淡风清地杀人?

新嫁娘血溅凉州 擒反贼樊稠立?

“董大人。”纤尘的声音突然响起,伴随着一阵银链相互敲击的清脆声响。

董卓回头望向声音的来处,“绝掌柜。”

“呵,非也,纤尘只是个厨子而已,并非掌柜。”纤尘笑道,“笑笑姑娘已经睡熟,让她在此借住一宿又有何妨?”

“不必了。”董卓的声音辨不清喜怒,便抱着我执意要离开。

“城门上腥味重得很,笑笑若是见了……”身后,纤尘的声音低低地响起。

我感觉董卓抱着我的手臂微微一僵,随即咬牙低声开口,“不劳你费心”。

“笑笑心目中的仲颖,不知道会不会杀人呢?”带了一丝轻笑,纤尘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