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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殇(23)

董卓的脚步一下子顿住,“绝掌柜对我的笑笑,倒是关心得紧。”转身看着绝纤尘,董卓开口,“我的”二字说得犹其重。

“呵呵,笑笑如此招人喜爱,理所应当。”纤尘的声音此时在董卓耳中颇为欠揍。

董卓没有再开口,竟是返身将我放回榻上,“奉先,明日一早带笑笑回来。”

“嗯,我知道,我知道。”吕布忙不迭地点头道。

微微有些粗糙的大手轻轻抚了抚我的额,随即竟是抽身离去了。

屋子里又恢复了安静,纤尘也转身离去了。

我缓缓睁开眼望向门口,门已关上,吕布的背影仍守在门外。

纤尘的再三挽留,而董卓甚至破天荒地答应纤尘让我留宿望月楼,他们明明水火不溶,却难得意见一致,……这一切,都只是不让我看到那杀人的场面吧。

只是他们不知,杀人的场面即使无法见到,那血的腥味,却早已没入我的鼻端。

一早醒来,便见吕布正趴在床沿上,不由得吓了一跳。

“媳妇,你醒啦?”吕布笑眯眯地看着我道。

“你什么时候进来的?”揉了揉眼睛,我没好气地道,任谁在醒来第一眼看到这么一张放大的脸摆在自己面前,都不会开心的,虽然这张脸长得还不错。

“进来一个多时辰了”,吕布还是笑眯眯的,“我从小就希望这么守在床前等着媳妇醒来,真是一件赏心悦目的事。”

我忍不住失笑,抬手轻轻弹了他的脑门一下,待他吃痛地捂头,我才笑道,“什么时候学得如此的油腔滑调了。”

“我是认真的,媳妇!”一脸的委曲,吕布道。

“我要更衣了。”点了点头表示理解,我冷不丁地道。

“嗯。”吕布也点头,完全没有自动离开的意思。

“莫非你认为看我宽衣解带也是一件赏心悦目的事?”微微扬了扬眉,我煞有介事地道。

吕布后知后觉地讶然望了我一眼,随即“轰”地一声,脸从脖子红到了耳根,“没……没有……”说着,匆匆忙忙地夺路而逃,狼狈极了,只留我一个人在原地大笑。

换了衣服,漱洗完毕,大堂里已经客似云来了,穿过大堂,我直奔纤尘的专用厨房。

刚踏入厨房,酒酿圆子和桂花酿的香味已经扑鼻而来。

毫不客气地坐下,伸手捏起一个酒酿圆子便咬了一口,糯软酒甜,唇齿留香。

抬头看了一眼坐在一旁的吕布,竟仍是红着一张脸,我不禁大奇,平时一口一个媳妇喊得不亦乐乎,皮厚三尺的家伙也会害羞?

转了转眼睛,我抬手冷不丁地塞了一颗酒酿圆子在他口中,吕布一下子后退一大步,离我远远地。

我呆愣半晌,随即忍不住地捧腹大笑,原来是个银样蜡枪头,平时里口口声声冲着我喊媳妇,却原来在他的概念里媳妇的便是“点灯说话,吹灯作伴”的过家家,骨子里竟是害羞得很。

洗了手,纤尘摇了摇头,拿布来擦我的手,“饭前洗手。”

我满不在乎地由着他帮我擦手,“我妈也常这么说我。”

微微一愣,纤尘无可奈何地笑了笑,完全一副好好先生的典型,只是诸位看官可千万不要被这家伙的皮相给蛊惑了,这个家伙的老底,总有一天会让我兜个底朝天。

“桂花酿我装了一小瓶放在你绣袋里了,早上喝酒对身体不好。”说着,纤尘将手中的绣袋递给我。

掂了掂手中的绣袋,对里面的分量表示满意,我低头系在腰间,抹了抹嘴站起身,“好了,我要回家了。”

“回家?”纤尘微微一愣,道。

“嗯,仲颖不是限我一早回家的么?”我点头。

眼眸微微一黯,纤尘没有再说什么。

我便站起身准备离开。

“回去的时候走小路,听说那边新开了一家店,五香牛肉做得特别够味。”身后,纤尘突然道。

“好。”我弯了弯唇,拉着吕布一起离开。

走小路么?五香牛肉是幌子,真正的原因是不想我经过城门,看到那两颗高悬的头颅吧。

虽然明白,只是被人守护着的感觉……并不坏。

“呃……不走小路去吃五香牛肉么?”出了望月楼,被我拉着手,吕布有些结结巴巴地开口。

“不去了,酒酿圆子已经吃饱了。”笑了笑,我道。对付聒噪的吕布,我终于总结出最简单有效的办法了,嘿嘿,他真的很容易害羞耶!

远远地走到城门边,城门下已经站了一群围观的百姓,喧哗得紧,我闭了闭眼,不用看也知道那定是高悬于城门之上的两颗头颅所引起骚动。

“媳……你怎么了?”吕布见我闭眼,问道。

我没有开口,拉着吕布的手往城门下走,顺着众人的视线,吕布突然倒抽一口冷气,“他们……”

我仰头,一点也不意外地看到城门上高悬着的两颗头颅,一男一女,紧紧相靠着。

那女子的头颅之上虽然发鬓凌乱,只是隐约可见其发前还佩着半枝珠钗,新嫁娘所佩戴的珠钗……

“是那个新郎!”吕布惊叫。

“你之前不是遗憾没有看到那个新娘么?”心里微微一苦,我轻声道。

“她是……”吕布惊愕地看着那苍白而血迹斑斑的头颅,轻声低喃。

我终是没有答言。阿朗和纯儿,我不明白他们为何会随张角叛变,我也不明白他们之间有着怎么样的故事,但他们……是相爱的吧。

这个战乱的年代,无处不在谱写着英雄的史诗和野心,在这些雄壮背后,小儿女的细语情长便是那样的卑微……

卑微到……一触即碎。

接皇命董卓发兵幽州 违心意樊?

一路回到太守府,吕布再没开口。

难得地不见他吵吵嚷嚷的声音,我当真有些不习惯。

“小姐回来了!”刚到府门口,守门的侍卫一见我便大声嚷嚷起来。

“小姐回来了?!”只听得樊稠的声音从府中一路响起,不一会儿便已跑了出来,在府门前迎接。

我和吕布站在府门前看他们一脸的大惊小怪,不过是一夜未归而已,至于如此夸张么?

“小姐,你可回来了,快些进府吧。”樊稠一脸的如释重负。

我有些狐疑地看了吕布一眼,便同他一起随樊稠进府。

“小姐。”进了府门,便见铃儿一脸恭顺地站在院子里轻声招呼。

我微微扬了扬眉,看她如此模样,当真无法将她与昨夜那个黑衣蒙面、欲置我于死地的杀手联系在一起呢,只是在这太守府,她还是不敢明目张胆地伤我吧。

“漱洗用具,早膳毕已备妥,请小姐进房漱洗。”仍是一脸的恭顺,铃儿低头道。

“不用了,我已经用过早膳了。”摇了摇头,我转身直奔董卓的屋子。

昨晚我不敢面对他,不敢面对那个能够淡然而随手取人性命的他,所以我选择逃避。只是在望月楼,我想了一夜,与其让藏在心中那些血腥晦暗的想法渐渐发霉腐烂,两相猜疑,不如向他坦白自己的想法。

告诉他,我不喜欢他杀人。

告诉他,我已经不是孩子。

告诉他,我是真的喜欢他。

告诉他,我想与他在凉州厮守一生。

“小姐!”身后传来樊稠略带紧张的声音。

回头看他一眼,“怎么了?”见他如此奇怪,我下意识地问道。

“没有……没什么,只是想告诉你,大人不在房中。”樊稠避开我的目光,道。

“不在房中?那他去哪儿了?”皱眉,我道。

“大人一早便带兵出城演练去了。”铃儿不急不缓地开口。

又是演练?!这十几年来,董卓一手培养起来的兵马已是兵强马壮,他真的志在夺取天下么?

没有理会他,我径自往董卓房里走。

进了房门,我四下看了看,整个房间的摆设我摸得甚至比董卓自己还清楚,忽然想起那部找了十几年还没有找出来的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