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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故春深(23)

作者: 是辞 阅读记录

傅棠眼神中闪过玩味,抬头看向站着的人:“怎么着,孟二爷,来一段四平调?”

孟月泠语气很是随意:“那就这段,好久没唱了。”

佩芷立马心花怒放,眼睛亮着光似的看向他,孟月泠感觉到那缕炽热的视线,不着痕迹地转了半边身,余光都不给她分毫。

作者有话要说:

祝大家腊八快乐吧。

第11章 泥金扇生尘(3)

那天日头还没彻底落下山去,孟月泠就离开西府了。

佩芷不知道他何时出的门,傅棠留她在西府用晚饭,她答应了,可到饭桌上发现迟迟不见孟月泠,一双眼睛止不住地往门口挪。

傅棠心领神会,面儿上不多说什么,只断断续续地用公筷给她夹菜,直到佩芷发现碗里堆出个小山:“傅棠……我真的没那么能吃,昨儿晚上那是饿着了。”

她性情直率,讲话一向直来直去,傅棠见多了那些表里不一的人,常年习惯于用一副恰到好处的客套待人,乍地遇上了佩芷,两人凑到一起,倒是极说得开。

傅棠说:“这顿饭就我们俩,静风早去协盛园了,你放开了吃。”

佩芷脸上有些发烫:“关他什么事,他在不在我都是一样吃的。”

傅棠点头,可那神色中却写着意味深长,佩芷想到了别的,问道:“他怎么这么早就去戏园子了?是不是因为我在你这儿?我看出来了,他有些烦我。”

傅棠脸上的笑容僵住:“你倒不必这么想,俗话说‘饱吹饿唱’,他不吃这一顿也是常理。”

“那你们昨日一起吃晚饭没有?”

“吃了……”

“前日呢?”

“也吃了……”

“你看,还是我在这儿的缘故。”

傅棠想了想,再度试图给她解释:“你知道他们丹桂社有个田文寿?常跟他演对儿戏的那个老生,人称‘文寿老’,今日他有场《乌盆记》,静风许是去看了。”

佩芷自然知道这位田文寿,孟桂侬演艺生涯的最后那几年,所有的生旦同台戏都是和田文寿一起唱的。如今孟桂侬都退休了几年了,田文寿傍完老的傍小的,绝对算得上丹桂社的长青藤。

可佩芷觉得还是说不通:“文寿老的戏都是压轴的,这会天还没黑,离倒二也还早着,他犯不着去这么早。”

傅棠动了动筷子,对上她认真的神色,也是头一次打量她的长相,她这张脸本来是有些英气的,如今跟他刨根问底,那抹英气之上又加了些耿直正气,倒是适合扮上武生,绝对是好材料。

傅棠说:“你说得有道理,他确实有些烦你。”

佩芷苦了脸:“你也看出来了?我早就发现了……我们好歹算是朋友,又都迷他的戏,你不说宽慰我一下?”

傅棠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撂下了筷子:“我刚刚不是在宽慰你?我说他事出有因,并非躲你,是你打破砂锅问到底,我也没法给你找补。”

佩芷想了想,把菜吞进肚子里后,赞同地点了点头:“对不住,我刚刚没听出来。”

傅棠没想到她道歉这么利索,学她失落的语气说:“是我不擅长宽慰人。”

一会的功夫,她就又转哀为笑了,一边大快朵颐一边问他:“你刚才盯着我看,然后笑什么?”

傅棠想了想,直白地说:“我那会儿觉得你适合唱武生,你票过戏没有?”

“没有。”佩芷摇摇头,睁大了眼睛问:“武生我基本功不行,其实我想唱花脸,拎铜锤的那种大花脸,多霸道。”

傅棠本以为她会说想唱青衣或是花旦,没想到出来个铜锤花脸的答案,他笑着说:“你在这儿跟我逗闷子呢?”

佩芷说:“谁逗你了?”

看她是有几分认真在里面的,傅棠想了想,随后还是摇头:“你气太弱了,唱不了,私下里票一出过过瘾还行。”

佩芷问他:“孟月泠说你各工全能,真的假的?”

傅棠说:“半真半假。”

佩芷一拍手,脸上写着“跃跃欲试”四个大字:“那等将来有机会,咱们仨来一出《大·探·二》(《大保国·探皇陵·二进宫》)。”

傅棠听她这话险些笑掉大牙,概不论孟月泠这尊大佛乐不乐意陪他们俩票戏,《大·探·二》是出生、旦、净合演戏,唱功繁重,他都不敢说来就来,更别提加上佩芷这个完全没唱过戏的了,孟月泠保准要被气得扭头就走。

虽然他期待看到把孟月泠鼻子气歪的场面,可这件事还是太滑稽了,傅棠问她:“你的意思是,你唱徐延昭(净),静风唱李艳妃(旦),我唱杨波(生)?”

佩芷点头:“这不正好齐活?你别笑了……”

傅棠跟她直摆手,笑得停不下来:“天还没黑,你这梦做得挺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