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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故春深(24)

作者: 是辞 阅读记录

佩芷白他一眼:“我这叫胸怀大志,你莫欺少年穷。”

傅棠收敛了笑容:“嗯,会有那么一天的,我等着看你剃头呢。”

佩芷下意识伸手护住了额头,皱眉道:“我忘了勾脸要从月亮门画起了,不唱了不唱了……”

俩人插科打诨地吃完了晚饭,佩芷闲不住,张罗着要去协盛园看戏,不仅看孟月泠,还要看田文寿的《乌盆记》。

她邀请傅棠一起,说自己已经在盛老板那儿留好了包厢,傅棠本来静悄悄地站在廊下,廊边正挂着那个空落落的鸟架子,等他那只傻鸟飞回来,架不住佩芷催他。

“你的鸟该回来就会回来的,不回来了,你怎么等也没用,还不如跟我去看《乌盆记》。”

傅棠说:“我亲自在这儿等着它,它或许会知道自己有多重要。”

佩芷拉着他就走:“心里没你的傻鸟,你站成望夫石都没用。”

“有道理。”傅棠轻笑,没让下人跟着,跟她一人叫了一辆黄包车,直奔协盛园。

刚走进协盛园,佩芷一眼就瞟到了远处站着看戏的孟月泠,梨园行有规矩,行内人不准坐池座儿,防止离得太近了偷戏,故而他靠在廊座儿最边上的那根柱子旁。

台上的并不是田文寿,《乌盆记》还没开演,这个时间座儿也上得不多,大多坐在池座儿,他再靠前站也是没关系的。可他似乎是为了远离人群,只独独地站在一边,有些落落难合之感。

佩芷一眼看到他,完全是他骨子里的那抹气质太脱俗出尘,似不食人间烟火,又误入此处。

她用胳膊肘顶了顶傅棠,短短一天,俨然已经跟他混熟,傅棠又气又笑,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你眼睛倒是尖。”

佩芷给他下达命令:“你去叫他上楼上包厢,正中间那间,我先上去。”

傅棠问:“你怎么不去叫他?我先上去。”

佩芷叹气:“我去叫,他保准甩我个白眼,回身就走,你信不信?”

她显然一副傅棠只要说“不信”她就立马上前试给他看的样子,傅棠纵容地点头:“行,你先上去,我去叫他。”

佩芷一溜烟儿就上了楼梯,惴惴不安地在楼上等他们俩。

不多时,包厢的帘子掀开,傅棠先一步进来,兀自坐下,看了眼四周说道:“我一直瞧不上这正中间的包厢,如今一坐下,视野倒确实开阔。”

他转头看向站在那定了身一样的孟月泠,指着特地留出来的中间座位:“静风?来坐啊,愣着做什么?”

孟月泠也不想表现得过分骄矜,可走到椅子边的那几步路,总觉得佩芷期待的眼神有些吃人,他伸手比了下:“你坐中间。”

“你还怕她对你做什么不成?”

傅棠打趣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佩芷拽了过去:“你过来。”

坐下后,佩芷主动搭话,问孟月泠:“孟老板,你吃了吗?”

孟月泠扫了她一眼,似是犹豫了两秒要不要搭理她,还是礼貌地回了句:“还没。”

佩芷“啊”了一声:“那你还来得及吃吗?还是要等散戏了吃宵夜?”

傅棠扭头看她,佩芷和他对视,从傅棠的眼神里明确地看出来他对她没话找话行为的鄙夷,佩芷只能无奈地眨了眨眼回应。

孟月泠显然对这枯燥的话题没什么兴趣,又起了起身,佩芷和傅棠齐刷刷看过去,傅棠问道:“怎么了?”

“我先去上妆,扮好了再来看文寿老。”

他竟然真的是要来看这出《乌盆记》的。

傅棠哼声算作应答,佩芷看着他出了包厢,眼神还有些恋恋不舍。傅棠用扇子敲了她的头:“甭当望夫石了,他说回来就一定会回来的。”

佩芷白他一眼,傅棠又说:“你不是光喜欢他的戏?那就在台下看他,别跟他本人扯上关系。你看他这个人性子那么冷,不招人喜欢的。”

佩芷说:“何止是不招人喜欢?我觉着可以算让人讨厌的程度了。”

她没少在心里骂他,眼下倒是又想起来他平白无故瞪她那一眼了。

“那你还跟他没话找话。”

“理是这么个理,可你喜欢他的戏,多少对他这个人也没辙。”

傅棠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开口却说:“戏是戏,人是人,二者无关。”

台上唱的是哪出戏两人也没听进去,佩芷有些出神,忽然又问傅棠,似是让他帮忙解惑:“我都不知道,我怎么就惹着他了,他巴不得躲我远点。”

傅棠没想到她还在耿耿于怀,认真说道:“你莫要多想,他这人太爱干净了些,上次你溅脏他的那身衣裳好像还是他新裁的,洗不干净了。但这事儿真是小事儿,他犯不着跟你个丫头置那个陈年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