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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故春深(220)

作者: 是辞 阅读记录

远方还有个穿西装的男人坐在空旷的房间里出神,手里拿着本书,可见书名叫《凿玉记》。画面快速转换,又有个男人坐在游廊下,望着空中的鸿雁,不远处立着个女人,也能看出哀伤。

姜晴不认识他们,只觉得最后那个男人的侧脸有些像解锦言,他们都像是在哀悼思念着同一个人,那种痛心让她觉得感同身受,胸闷得上不来气。

睡梦中的人蹬了下腿,姜晴猝然睁眼,满身是汗。

孟逢川察觉到,跟着转醒,把她揽进怀里:“怎么了?”

她回过神来坐起身,孟逢川打开床头灯,清晰地看到她起伏过度胸脯,显然惊魂未定。

姜晴说:“做噩梦了。”

孟逢川到客厅去倒了杯水,回来坐在床头递给她,她拿着杯子愣在那儿,久久不说话。他把手腕上一直戴着的翡翠手串褪了下来,刚认识的时候她就注意到了,难免在心中觉得他老派。

他把手串套到她的手腕上,尺寸有些大,空荡荡地挂在上面。

她喑哑地问:“戴这个就不做噩梦了?”

孟逢川点头:“碧云寺开过光的。”

她低声说:“太大了。”

他默默承诺:“再过阵子,送你个合适的。”

没等她开口拒绝,他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响了,假使姜晴没被噩梦惊醒,他也会被这通电话吵醒,或许还要庆幸今晚忘记把手机静音。

电话是傅西棠打来的,傅西棠的母亲傅春莺是知名京剧、昆曲演员,早年唱老生,后来转唱小生,也是孟逢川的老师之一。

傅西棠告诉孟逢川,傅春莺旧疾复发,连夜送进了医院,想必时日无多,希望孟逢川得空去趟北京。

孟逢川心中一沉,不禁感叹人生多变,记不清那一夜是怎么过去的。

作者有话要说:

前世聊西厢是51章,孟月泠借张生夸崔莺莺的话夸佩芷,佩芷还说他酸来着。

第74章 相思从头诉(1)

那时傅西棠频繁往返于北京上海两地,傅春莺一生未婚,在那种保守的年代生下傅西棠,独自抚养长大,定居北京。傅西棠正忙于中秋节要正式开演的《玉簪记》,黄秋意是导演,傅西棠除编剧外兼任技术指导,不曾得闲。

傅春莺被救护车送进医院的时候,傅西棠连夜飞回北京,幸好人救了回来,心中放下了块大石头。而傅春莺刚醒,就跟傅西棠说要见孟逢川,傅西棠这才连夜给孟逢川打电话。

孟逢川是在二十四岁那年见到傅春莺的,早年间只是略有耳闻,殊不知傅春莺早已经看过他很多戏了。他挑大梁的第一出大戏是十六岁那年的《桃花扇》,昆曲式微依已久,千禧年后才开始活跃起来,当年那出《桃花扇》寄予着业内一众前辈的厚望。

他十六岁唱《桃花扇》,十八岁公演《牡丹亭》,二十岁唱《西厢记》,通常说的古典四大名剧便是这三出,昆曲舞台上的男主人公都是巾生,手拿折扇,正合他的戏路。还有一出《长生殿》,李隆基却是冠生,要戴髯口,声洪大方。

傅春莺颇擅昆曲,只是市场不景气,年轻时才多上演京剧。女小生常见,能唱冠生且唱得好的女子却只有她一个,二〇〇三年的时候全国巡演《长生殿》,场次不多,那时孟逢川年纪还小,在戏校学艺,没能亲眼得见。

后来没多久傅春莺就退休了,孟逢川保留了当年其中一场的视频,直到二十四岁才到北京下挂问艺(带艺拜师),只为学这出《长生殿》。

中间的那四年间,他把小生行当几乎学了个透,穷生的“三双拖鞋皮”(指《破窑记》的吕蒙正、《绣襦记》的郑元和、《永团圆》的蔡文英)以及雉尾生的“三副鸡毛生”(指《连环计》的吕布、《白兔记》的咬脐郎、《西川图》的周瑜)他都唱过,很有钻研精神。

可惜直到他二十五岁退出舞台,也未能上演这出《长生殿》,算是他和傅春莺共同的遗憾——剧院里有专演冠生的前辈,《长生殿》偶有上演,院方不肯冒险让他试水。

孟逢川几乎一夜没怎么睡,第二天起了个早,姜晴半夜做了噩梦的原因,也睡不安生,感觉到他频繁地翻身,也跟着醒了。

她在料理台旁边做咖啡,孟逢川做早餐,于一片细碎的声音中开口:“晴晴,我买了高铁票,一会儿得去趟北京。”

姜晴看了一眼时钟,才八点刚过,点头答应:“你老师怎么样了?”

孟逢川揉了揉眉头:“人是救回来了,还不知道怎么样,我放心不下,想去看看。”

姜晴体谅他的心情,爷爷去世的时候她记事了,老人缠绵病榻之际,家中没有不担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