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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故春深(221)

作者: 是辞 阅读记录

“你去吧,晚上还得飞回上海?”

“嗯,得回去,月末有新戏,还有中秋晚会。”

这么一看他确实忙,姜晴把先做好的那杯咖啡递给他,低声说:“其实你这周不用来的,也不能每周都往我这儿跑,累死了。”

他脸上的表情略微舒展开来,朝她淡笑:“再忙也抽得出时间看你一出戏的。”

姜晴凑上前去抱他,语气分外柔软:“还是要谢谢你,不知道该怎么跟你形容昨天晚上我的感受,毕业两年了,在舞台上从来没有那么舒心过。”

孟逢川放下手里的杯子,抚摸她的头,发出承诺:“只要你愿意,我会一直做你最忠实的观众。”

姜晴故意拿乔:“怎么还得我愿意?我不愿意你就不做啦?”

孟逢川低笑:“不做了,你得跟我互相承诺。”

她埋在他胸前,忍不住说:“孟逢川,有你真好。”

孟逢川独自去了北京,顺便改签了自己回上海的机票,解锦言留在天津,当晚也得飞回上海。

中午解锦言找姜晴一起吃饭,姜晴说孟逢川的老师病了,还问他怎么没跟着去探望。

解锦言想了半天:“他哪个老师在北京来着……他老师太多了,记不起来了。你们这些唱戏的都五六七八个老师,哪像我们,一辈子就一个老师。所以你考虑考虑我,我专一啊。”

不知怎么的,解锦言的追求在姜晴眼里就像是开玩笑,至少她从未认真过。

姜晴回他:“专一吗?那你一辈子就一把胡琴拉断腰?”

解锦言语塞,指了她两下,笑得好看:“这么说就没意思了。”

结账的时候他也没跟姜晴抢,姜晴说好请他,他便心安理得地受着,所以她更加确定,解锦言是好朋友。

孟逢川到了北京后直奔医院,许是昨天半夜折腾太晚的缘故,傅春莺还在睡觉,胸前放着张装框的照片,手上布满老年斑,皮肤泛着被钝刀割出来般的褶皱,睡容还算安详。

他刚想上前把那张照片拿走,睡觉时压着胸口总归不太好,傅春莺进来了,拽开他的手臂,叫他出去说话。

“姥姥姥爷留下的照片少,就剩那一张了,她得捧着睡,带到棺材里。谁要是给拿走了,保准立马睁开眼。”傅西棠说。

孟逢川内心五味杂陈,他当年在傅家墙上看到过那张照片,背面还题着时间,民国十八年二月廿四,太久远了,只是他并不陌生。正是因为那张照片,他才知道傅春莺是傅棠的女儿。所以导致后来至今很长的时间里,孟逢川对傅春莺的感情都是复杂的,傅春莺在他眼里又年长、又年幼,他也分说不清。

但对于傅西棠,就少了那种复杂,傅西棠和解青鸾年纪差不多,是他的长辈,曾经的恋人黄秋意是孟逢川的老师,也是教过他最久的老师。

没多久傅春莺就醒了,两人进了病房,孟逢川亲自端着碗喂傅春莺吃了两口粥,傅春莺摆了摆手,才换成护工。

吃完饭后她像是有了点精神,傅西棠直说与昨晚奄奄一息的样子判若两人。

傅春莺催傅西棠:“回去,不是快演了?”

说的是那出筹备已久的《玉簪记》,傅西棠不紧不慢地说:“都挂记着您呢,剧团歇了半天,秋意跟我一起来的。”

孟逢川这才知道黄秋意也来了,黄秋意捧着束花进来,凑近给傅春莺看了眼,关切道:“傅老师,怎么样?”

傅春莺笑了,嘴上还是说:“浪费钱。”

黄秋意一本正经地说:“人人都爱花。”

屋子里的人都跟着笑了出来,气氛还算不错,孟逢川也短暂放下了心。

在医院里陪了傅春莺一下午,天黑的时候,孟逢川和傅西棠、黄秋意坐同一班航班飞回上海。

那年中秋和国庆恰好在一天,其他行业的人能放个小长假,剧院却不得闲。先是《玉簪记·新意》要正式首演,还有地方台的中秋晚会,请了剧院的武旦武生表演,孟逢川负责跟进。除此之外,还有一年一度的虎丘曲会,也在中秋节当日,于苏州举办。

虎丘曲会是自古留下来的民间昆曲集会,随着昆曲衰微也沉寂了,上世纪八十年代的昆曲爱好者尝试推进,直到千禧年正式恢复,称为首届。

主办方邀过孟逢川,他是在是忙不过来,才推拒了。但还是帮忙请了个老前辈出山,老前辈定居苏州,他便跑了趟苏州,回到上海又继续忙另两件事。

整个九月过于繁忙,孟逢川没再飞往天津见姜晴,她其实也没什么空,周末都有演出,两人各忙各的,往往直到深夜才能打一通电话,好好聊上几句。

月末前一周,姜晴在天津演完倒数第二场《秦香莲》,还有一场在十一假期之后。顾夷明夸她这次表现不错,要给她安排出折子戏,师徒俩正商量着戏码——十月份南癸祠楼折子戏专场的票已经放出去了,她的得安排到十一月,时间还宽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