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旧故春深(21)

作者: 是辞 阅读记录

“我猜你就是随便在街边买的,不好意思空手来我府中,可你未免太敷衍了些,送静风的可是稀罕物件儿,下次给我也带来个。”

“你看到我送他那柄玉如意了?是不是极值钱的?够在北平买几栋宅子?我送得好不好?”

傅棠看她一连串龙吐珠似的问话,无奈摇摇头,把鸟架子放在了院子里的石桌上:“你这么多问题,哪一个不是明知故问?”

佩芷腆着脸笑:“你拎着个鸟架子做什么?看起来是纯金制的。”

傅棠哼了一声:“我养的傻鸟飞走了,金架子都留不住它,没良心的东西,外边的吃食能有我喂的好?”

佩芷兀自拿了块糖火烧掰开,这一路过来已经不再烫手,温度刚好:“你自己都说是傻鸟,可不是就得做傻事?给你尝尝,咱们俩一人一半。”

傅棠纯粹盛情难却,接了过去,很是赏脸地吃了那么一小口:“糖火烧北平也有,犯不着特地来天津吃。难不成你还没吃饭?我让厨房……”

佩芷赶紧摆手:“我吃了,这不是看糖火烧热乎着。”

傅棠笑道:“昨儿个我就发现你能吃了,下次你敞开了吃,宵夜吃两碗不丢人。”

佩芷又气又笑,忍不住呛他:“是你吃太少,就你那鸟胃,鸟养多了,自个儿的胃也跟着变小了……”

两人正你来我往地闲聊着,一墙之隔的院子里忽然响起了唱戏的声音,想必是有人在吊嗓。佩芷本以为是别家,可一想到偌大的府邸不可能就一间院落,于是看向了傅棠。

“这是吊嗓声?”

傅棠见怪不怪,点点头。

佩芷刚想问哪位角儿在他家做客,立马想到了他与孟月泠交好,那么隔壁院子里的还能是谁。

佩芷问:“孟月泠住在你这儿?”

傅棠又点头,掏出怀表看了看时间,眉毛一挑:“时间刚好,他这个人真是守时。太规矩的人,难免有些无趣。”

佩芷走到墙根下,耳朵贴着墙听,傅棠跟着凑近,看着她的举动哑然失笑:“你就这么迷他?吊个嗓子都要听墙角……”

佩芷比了个“嘘”的手势,发现听不清又问傅棠:“从哪去他的院子?咱们去听听。”

傅棠摇头:“他吊嗓子的时候,不许人旁听。”

佩芷说:“我们不旁听。”

傅棠问:“你这还不叫旁听?耳朵都快钻墙缝里去了。”

佩芷眼神中有些狡黠:“我们这叫偷听。”

傅棠失语,只能点头称是。

他一个不留神,她就已经盯上了离墙最近的那棵树,傅棠试图阻止,伸手拽了她的袖子,佩芷还以为他着急,反手挣脱开,小声说道:“等我爬一半了你再爬,别急。”

傅棠心想他哪儿急了,又认为她真是淘气,许多男孩子都没她这么野。那树干粗壮,是院子里养的年头最久的一棵,正好方便了她往上爬。

佩芷爬到一半后低头叫他:“你上来呀。”

傅棠说:“我没想爬。”

佩芷以为他骄矜,一副了然的表情问他:“你想想,你多久没爬树了?”

傅棠在心里答,有十来年了,虽然他小时候也没怎么做过这些淘气的事儿。

佩芷缓慢地挪了挪,已经找好了观看孟月泠吊嗓的最佳位置,低头又问了一遍:“傅棠,你都多久没爬树了,别拿乔了,快点。”

那一刻傅棠忍不住在心里猜测她今年多大,明明外表看起来与他和孟月泠差不多的年纪,可她身上未经世事的天真无形中削减了她的年龄,傅棠总觉得他也要被她拉着回到十岁时翻墙上树的光景了。

佩芷还给他搭了把手,傅棠提心吊胆地爬上了树,生怕院子里突然过去个下人,他顾及颜面,绝对有可能爬半道儿就扑腾下去。

两人并坐在树上,恰好看得到独自站在院子里的孟月泠,他的仪态极好,只要是立着,腰板就是直着的,侧影清隽,伴随着唱时不时地比量个身段出来,男装并不如戏装看起来贴合他女性化的举动,难免显得有些阴柔,可亦是另一种美,佩芷撑着下巴,陶醉地看着。

傅棠则享受这一刹那的心无旁骛,站得高的缘故,所看到的天空都敞亮了,气喘得也更顺畅了。

下边的人唱着,树上的人听着,直到佩芷骤然想起了另一茬,和傅棠说道:“我在门口的时候还想问来着,进了门就忘了。”

傅棠说:“问什么?”

佩芷说:“你是不是不姓傅?他们说这里是祈王府。”

傅棠一笑置之,佩芷如此问显然在他意料之中,他看着远处的青天灰墙,低声道:“我母亲姓傅,我也姓傅,没有骗你。至于外面的牌匾,是我亲笔题的,也是我命令换的。”